著仇焰驮著殷圣华,消失在视线里。
秦朗走到他身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壶酒,“要不要醉一场?”
流峰好像没有听到,僵直的身体在海风中,显得那样的无助。
秦朗又变出一只翠绿的玉杯,红色的美酒倒在杯中,好像人体流出的某种物体。他吮一小口,“啊,真是好酒──”
流峰抢过他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又抢过他的酒壶往嘴里灌。
秦朗笑道:“呵,我们师兄弟正好来个一醉方休!”
流峰醉了很多天,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这种酒,它的名字,叫做“倾城”,来自一个西域小国。他们用来招待远方的商客,然後用酒吸引他们留下来,直到花光了所有的钱。最後这个小国因为此酒而得罪了大国,铁蹄之下,酒香四溢,但不过是亡国的哭泣罢了。
在他似醉非醉,似醒非醒时,仇焰出现在他的眼前。
流峰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什麽,他只感觉自己的嘴不停地张合,可声音却听不到。
仇焰望向秦朗,“你喂了他什麽?”
秦朗道:“他要留在灵霄岛,就要吃药。”
“他不会留在灵霄岛。”
秦朗摇头道:“不,他会,因为你在。你知道,他对你是如何忠心。他习惯了对人忠心,你离开後,他就把这种忠诚给了小昭,可是现在他回不到小昭身边,你也不要他,他的一颗心,不知道要给谁。”
仇焰低头看著流峰,“他怎麽会这样?”
秦朗道:“他一直是这样,活在你的命令中,活在洛迦城的使命中。仇焰,你总是如此,总是自以为是地决定别人的人生,可是,你总是做错。”
仇焰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真的错了吗?”
秦朗看著他慢慢滑坐在地上,心想,可以去向师父复命了。
仇焰与殷圣华之间,远不止十年的恩怨,而是一出生就注定的孽缘。
仇焰的母亲是殷圣华的姐姐,在她嫁到仇家不久前,父母刚刚蒙难去世,她就把还在繈褒中的殷圣华一并带了过来。
无春老人很快发现殷圣华是个练武的奇才,并将他收为关门弟子。
仇焰出生不久,母亲就去世了。而父亲亦在不久死於练功的走火入魔。两个失去亲人的孩子并没有因为辈份的不同而有所隔阂。
随著年龄的增长,殷圣华与众不同的一面开始显露。虽然他练起武功比别人快几倍,但是他的一些想法却让身为武林宗师的无春老人很是恼火,经常是拍著桌子吼得整个洛迦城都听得到。
而在这个时候,仇焰总是第一个冲出来,自愿代师叔兼舅舅受罚。
无春老人最疼长孙,每次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不了了之。
可是不知为何,殷圣华对仇焰,却是戏弄居多。很小的时候,仇焰就是抹著眼泪跟在小师叔後面。长大之後还是跟在後面不停在收拾殷圣华的烂摊子。
殷圣华越长越美,洛迦城里每个人都为他如痴如醉,而他每出一次江湖就闯出一大堆的事,一箩筐的桃花债。在其中不少是同性的追求。
与之相反,仇焰却是越来越内敛。洛迦城早是他在打理,对著殷圣华大喊的任务也由无春老人之手一并交到他的肩上。
那个时候虽然很混乱,但洛迦城还是充满欢笑的。城中的人最爱看的戏依旧是暴跳如雷的少城主追著美丽如花的殷圣华,挥舞著吓死人却没有一点威胁力的狂花剑。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仇焰大婚。
事先没有一点通知,无春老人就宣布了仇焰与“北剑”世家颜思陇的婚事。
仇焰大婚之日,殷圣华失踪。
仇焰大闹婚宴,被无春老人当众甩了一巴掌方才平静下来。次年生子引墨。夫妻相敬如宾,城里的人悄悄地叹惜,看不到那比仙子更美的人,也看不到时常的好戏了。
而殷圣华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直到八年後,他方再次回到洛迦城,而这次他的归来,开始了武林命定的浩劫。
热气嫋嫋,兰香如沁。
秦朗站在温泉池边,殷圣华从水里冒出来,被热气熏红的脸上是比花还娇媚的颜色。
“秦朗,我美吗?”
秦朗恭身道:“回师父的话,你很美。”
殷圣华叹口气,“有了小昭,你是看不上我这个老人了。”
秦朗道:“师父言重了。”
“事情办得怎麽样?”
“一切如师父所料,仇焰很痛苦。”
“很好,你下去吧。”
殷圣华对著那个背影咬牙切齿,“不就是不让你上吗?我可是长辈,老让晚辈压著怎麽得了。死小孩,左一个师父右一个师父,存心把我喊老了是不是?”
秦朗转身时吁一口气,对著一个快四十岁还美得祸国殃民的妖精,不起反应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呜,亲爱的小昭,你什麽时候才会回到我的怀抱啊。
海边,流峰用沙堆出一座座的城堡,再看著海浪把它们全部冲掉。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