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萤从不会敬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且还是个女人,卫玺,是第一个。
卫玺没有怔愣,反是沈流萤怔愣了。
卫玺瞧着怔怔看着她的沈流萤,不由又浅浅笑道:“流萤可是觉得我疯了?”
“没有。”沈流萤轻轻摇了摇头,“你只是在做你想做的事情而已,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孰是孰非,谁对谁错,从来就没有谁说的准。”
“流萤,与你说话,心情很愉悦。”很久很久了,很久都没有这般好好地与谁说过心里话了,抑或说,她心里的话,从来就没有与谁人说话。
这是,第一次。
因为,从没有人理解她认可她,哪怕是四哥,也不理解她。
“我半年前便在周北皇都了,用四哥给我准备的银两买了一处小院,不过我似是不大中用,明明在家里收得好好的银两,却不知何时被贼人给偷了去,我便到外找些针线活儿来做,还不至于把我自己给饿死了。”说这些时候,卫玺面上满是愧疚之色,“每日卯时我会到翎王府门前不远处去瞧瞧能不能见上柏舟大哥,平日里有空闲的时候我也都会去等待着,不过他好像知道我在瞧着他似的,每次他从府里出来都是乘着轿辇,我几乎见不到他。”
卫玺没有将失落表现在面上,只接着道:“虽然见不到他,不过我却能从别人的谈论中知道他一切安好。”
沈流萤本想问“那你可知那些关于他的传闻?”,但顾及卫玺的感受,她还是没有问。
只听卫玺接着回答她方才问的第二个问题道:“半个多时辰前,忽有一人抡着大斧子闯进我的院中,二话不说便将我捆绑起来扔上马车,还将我手上的檀木镯子生生取了下来,交给了一名黑衣人,马车将我带出了皇都,接着便是遇到了流萤你。”
“檀木镯子?”沈流萤轻轻一眨眼,“你可知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若我没有猜错,他们是想用我来威胁柏舟大哥。”卫玺又轻轻摩挲自己的右手腕,“檀木镯子是我一直戴着的镯子,算是我最好的身份象征,他们许是从我身上查到了些什么,想利用我威胁柏舟大哥,毕竟……这周北有太多太多的人对柏舟大哥恨之入骨,却又奈何不了他,所以想出了这样的法子来,不过……”
“他们抓错了人,柏舟大哥连见都不愿意见我,又怎可能为了我而受他们的威胁?”卫玺淡淡一笑,不悲不伤,“流萤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正当沈流萤要回答的时候,马车外突然传来叶池玉气喘吁吁地大喝声:“沈流萤你这个死女人!你给我滚下来!”
“叶池玉!”当即撩开车帘,瞪着叶池玉,也喝他道,“叫什么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马车上!?”
沈流萤说这话的时候在车夫肩上轻轻拍了拍,车夫当即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沈流萤此时则是飞快地对卫玺小声道:“不要在这孩子面前提叶公子的事情。”
卫玺点点头,示意明白。
马车停了下来,叶池玉先是嫌弃道:“我又不是傻子,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你会在马车上,我可没认为你有没事干追着马车跑的癖好。”
叶池玉说完,好奇地看着眼前竟然很是听话的车夫,道:“你给这个车夫吃了什么药?竟然让他听你的话?”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你坐不坐马车?不坐我可走了啊。”沈流萤亦是很嫌弃叶池玉。
“干嘛不坐!?”叶池玉边说边往马车上跳,沈流萤往里退,给他让了位置。
跳上马车后的叶池玉乍一见到卫玺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马车里还有个女人!?”
沈流萤白他一眼,“被困在这马车上的人,干嘛,你能坐人家就不能做啊?”
“当然不是!只是……”叶池玉看卫玺一眼,然后扯过沈流萤,附着她耳畔小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流萤忽然笑了起来,也小声道:“怎么?你关心我?”
“我才不关心你!”叶池玉登时红了脸,他可不好意思让沈流萤知道他喜欢上她了,不然只该笑话死他,况且……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她说呢!
卫玺只是看了叶池玉一眼,便又垂眸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手腕,用左手将自己的右手手腕抓得紧紧的。
她的眸子里,除了悲伤,便是哀愁。
浓得就像这夜色,化不开。
‘柏舟大哥,这是……你要送给我的?’六岁的卫玺拿着一只素雅的檀木镯子,眨巴着水灵灵的漂亮大眼睛,愣愣地盯着十岁的叶柏舟看。
叶柏舟面上除了冷淡还是冷淡,只冷冷地应了一声,“嗯。”
这样冷漠的态度,根本就不像是给人送东西。
因为他看着卫玺一副吃惊不已且还怔怔愣愣的模样,以为她不喜欢,也对,她是皇帝手心里的宝,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怎会在意这一不值的檀木镯子,倒是他不知哪儿来的心思,来自取其辱。
卫玺则是在这时将檀木镯子往自己手腕上套,套了左手套右手,可不管她怎么套,镯子还是大了,根本不适合她细细嫩嫩的小手腕。
叶柏舟面色更冷淡。
就在这时,卫玺像护宝贝似的将这个不合手的檀木镯子捂到心口上,笑得两眼萤萤亮,开心地对叶柏舟道:“柏舟大哥第一次给小玺送的东西!小玺要留着长大了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