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杀人这种勾当不算困难。
身为修士杀一名或者一群普通人自然也很容易。
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和夸赞的事情。
当所有人的尸体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李休拿着那把滴血的剑站在那里愣了很久。
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但也不是心如磐石的人。
浣熊挂在他的腰间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想这就是堆尸如山了吧?
突然,它的小眼睛瞪得圆圆的,然后伸出一只爪子戳了戳李休,又指了指那些尸首当中。
李休低头看了它一眼,顺着熊胖的手臂看去,发现有一个女子颤抖着身子动了动,她的喉咙上还在流淌着鲜血,那双手颤抖着似乎在用力的捏着什么。
李休的瞳孔猛地缩成一点,然后长剑飞出斩落了她的手臂。
但就在手臂断掉的前一秒,那女子手中的东西猛地闪了一下,然后冲霄而起在天上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点荒台图案。
李休的脸色一沉,跟着苍白了许多。
点荒台是大祭司用来祭天的圣物,久而久而之荒人彼此之间也用画有点荒台模样的信物用来报信或是示警。
并且点荒台的地位很高,如果不是大事发生荒人擅自使用会接受很严重的惩罚,连累整个村子,所以轻易不会动用。
一旦用了,便是大事。
所以李休的脸色很难看,这一刻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活着离开雪原。
此处的荒人死的干干净净,李休身上的衣服却一尘不染。
在走出三古之地的那一刻他便重新给自己换上了衣服。
不化骨的力量是绝对强大的,这也是李休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他从戒指中拿出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大口,这天下间唯有美酒与好茶不可辜负。
李休看了看四周,然后将所有的干饼子收集起来放进纳戒当中,挨饿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在戒指中放很多吃的,以备不时之需。
台上还坐着一个女子。
李休没有忘记。
他走上戏台,静静地看着她。
这女子穿着大红色的戏服,脸上画着淡妆,是个当之无愧的俏佳人,她身上的衣衫很薄,双眼通红,在冷风中无助的坐在那里了起来一把扑到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李休拍了拍她的后背,那张脸却冷了下来。
心中最后的一抹负罪感也随之消失,荒人与雪原。
尽皆死有余辜。
“你叫什么名字?”
片刻后,李休出声问道。
“禀公子,小女子名叫红袖。”
红袖,李休点了点头,觉得这名字不错,读起来很好听。
“这里不是北地,所以我不敢保证能够活着出去。”
李休说道。
这天下有两处雪原,分别位居南北。
唐国以北是无尽海域,但那是最北,海域以里便是雪原,雪国皇宫的雪原。
雪原以里便是北地边军镇守的边疆。
再往里则是塞北荒漠,苦寒之地。
唐国以南还有一处雪原,这里同样有雪族的人,只是很少,所以主要以荒人为首。
这就是小南桥。
北地边军横行雪原,纵横捭阖。
若是看到天空升起类似于点荒台的信号,无论是不是陷阱那都是要出去瞧一瞧的。
但小南桥不同。
唐国在这里驻扎的兵力只是足够抵挡荒人侵入,想要大举冲杀进来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不会为了一个未知的信号犯险。
何况子非正在破五境,此刻小南桥的主要任务是防守,确保子非破境入宗师。
“红袖已经苟活许久,今日得见公子,死亦无憾。”
红袖不在流泪,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孤身一人在荒人的村子受了不少的罪,吃了很多的苦,能够坚持到今天信念自然坚定。
得见公子,死而无憾。
这当然不是一见倾心,以身相许的戏码。
她只是在人生陷入一片绝望之际见到了故乡之人。
这就是死而无憾。
李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下了戏台,出了村子,然后向前走去。
红袖跟在后面,一男一女两个人在雪中拉出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李休原本可以走得很快。
但红袖是个普通人,所以走得很慢。
修士的感官很敏锐,李休隐隐能够感觉得到随着两人的不断向前赶路,这天地间的温度似乎变得暖和了一些,虽然仍旧很冷。
但没有之前冷。
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个距离小南桥越来越近,距离唐国越来越近。
路上竟然偶尔出现了几棵树木,很是高大,像是青松。
在这雪中屹立不倒看上去颇具坚韧不拔的气概。
两个人路过松树一侧,李休突然停了下来。
红袖也跟着停了下来,急促的喘息着。
熊胖趴在她的肩头,轻轻闭着眼,那条尾巴时不时地摇晃着,若有若无的天地灵气随着它尾巴的摇晃进入到红袖的身体,保证她不会感到寒冷。
不会被风雪冻死。
“你应该可以帮我。”
李休看着浣熊,开口道。
熊胖闭着眼睛,像是没听到一般。
“我若死在雪原,你拿什么和薛红衣交代呢?”
他问道。
于是熊胖睁开了眼睛,那双小小的眸子中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满是冰冷。
你若活着,我自会好好跟着你,但你若是死了,又与我何干呢?
这时与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