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高:“……”
范高一丁点儿都没准备反抗,在几名头戴钢盔身着防弹服、高大威猛的帅哥面前,瞟了一眼那枪,那完美的胸肌,那一双双冷峻的眼,乖乖丢下键盘,举起双手抱住头。
“干啥玩意儿吓死人了,宰鸡还要用牛刀干啥呢……”范高嘟囔,“领导喊我开会?喊我一声就好了么。”
范高再一抬头,目睹楚珣从人群中走出,这次是真呆了。
楚处长的名字,对于他们这些小孩儿而言,是活在档案卷册的一段传说,就没见过真人。
和脑海里存储的端庄的制服证件照比对了好一阵,他才敢相信,眼前真的是楚处长“诈尸”了。
“你的组长呢,小裴在哪?”
“他、他穿便衣去香港了,和他对象一起,我是说章sir……现在应该在澳门大酒店。”范高察觉这次私下行动事态严重了,他亲爱的组长没开介绍信、没有异地部门间协调,没有跟组报团,就跑去香港自由行了。
“胡闹。”楚珣扬起软绵绵的一巴掌,扇在范高脸上,“调集你们a、b组全员,出发吧,保你们组长平安回来……不然就都别回来了。”
范小花委屈地捂住半边脸,吸了吸鼻子,揉揉脸,半晌才缓过味。
他兴奋地狂敲两位同事:“集合行动啦,快快快,你们知道我刚才被哪位领导抓包了?天哪是楚处长!天哪他还抽了我的脸一巴掌,他的手手软得呦,指甲盖从我脸上划过去,我个男的骨头都酥了哎呦妈啊,我还要不要洗脸呢……”
……
酒店的天台外面,夜风吹开半山腰的浓绿,皮肤罩上彻骨的一层凉意。
厉寒江知道这一步有些冒险,但一战击毙毒王手下两名血债累累的杀手,冒险值了。
他在狙击镜的视野里,下意识回放桑琨倒下瞬间的慢镜头……不对,脖子上也有弹孔?
他瞄的是头颅,但对手的太阳穴与脖颈同时中枪。
桑琨的颈动脉被洞穿时,血水好像从身体里汩汩地泵出来,溅了大厅的整面墙壁,甚至溅到裴逸脸上,血污污的。
没有事先商量,临战如此默契。
什么人能与他据守在同一条战壕里,面对目标竟然如此默契?
厉寒江只怔了一秒钟。
他突然松腰下落,从树顶滑坠至树冠中间,极力隐蔽到繁密的枝叶后面。
调转枪口,眯眼在十字准星里搜寻另一个方向,隐蔽在更深的密林间的另一名枪手。
你是谁?
你出来。
谁甚至能够躲在他的背后,让他丝毫都没有察觉。暗夜里一双闪烁寒光的鹰眼,毫不犹豫地击毙了杀手桑琨,不惜暴露位置只为掩护陷入遭遇战的裴组长?
阵风突然掠过山梁,席卷梢头轻盈的叶片,惊醒林间沉睡的鸟儿。
月光下,每一根极细的叶脉都闪出银缎似的光泽。枝桠轻幽幽地被风吹开了,视野里分开一道光线,连同云雾般的黑色长直发,一下子散开在风中。
风起,云涌,叶散。
树冠后面现身的人面容消瘦清白,肤色带一层冷调寒光,容貌惊人。
枝头夜宿的鸟,都迷恋得静默不动了,黑豆似的眼目不转睛,凝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都忘记振开翅膀飞走……
带着余温与硝烟味道的枪口,在树林间清晰地相拒。
厉寒江面色冷峻,瞳孔一下子针缩,这就是千钧一发时刻,下意识的决断。
互相都看清楚对方的脸和身形轮廓,数年未见依然与印象中的那个人严丝合缝地对应,绝对不是冒充的。
裴逸大步跑上天台,轻敲耳机:“你现在在哪?哪里会合?”
频道内突然一片死寂,让人生出不祥预感。
裴逸:“……爸爸?”
这声“爸爸”轻飘飘的,不太自然,但他非常担心且谨慎,一片阴影扩大。
他完全不清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究竟发生什么?属于每人内心的感情纠葛,如同陈年的暗疮,附骨之疽,暗无天日却长年累月烧灼着心,最终化作烈日下燎原的火,无法释怀。
耳畔突然爆出的枪响让裴逸心惊胆颤,“啊——”得叫了一声。不,不!
一切就发生在一呼一吸之间,厉寒江是注定不可能开这一枪,十字准星已经瞄准了头颅、眉心,视线勾勒出对方肩膀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