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哄她,依她,免她多流下一滴泪。又陪同她去医院安胎,既留不下的已无选择,不如善待尚且能留下的仔。
确定黎莉身体和腹中胎儿无恙后,黎雪英再次联系邢默,想要知道冯庆此刻下落。
冯庆此刻,的确算不得过得好,空荡荡的牢房,好似盘古开天辟地前的混沌,充斥各样人与qín_shòu,鬼哭狼嚎,说是地狱也丝毫不差。冯庆对o记来说算重刑犯,最终判决结果还要等上面指示。只是这一次不同往日,白字黑字,墙上钉钉的罪名,绝无多一分开释可能。一根根烟抽,看你还在等谁捞出去?没有,谁也没有。洪门平日忠心耿耿的马仔,谁知此时此刻跑到哪里。要往常或许仍旧两肋c-h-a刀,誓死拼从,但今日不同,再换不回任何一个往日。
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浅显易懂的普世真理,不论白道或黑道都一样。
冯庆身在狱中,至少还能食饱穿暖还有烟抽,已是顶不错。可惜他从不惯看别人脸色,在狱中消耗越久,他越知此次自己恐怕在劫难逃。从一开始入册,他便一直在想,想破头也未想出这一月来的万事不顺究竟是如何。有人在背后走漏风声?洪门中二五仔太多?后生们手段太狠辣以至于他不曾发觉?所有理由他逐一排除,最终才将一开始就埋在心里头,隐隐那个不愿相信的理由捞出来仔细审视。
黎莉,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这五年中他自知亏欠,对旁人他总剥夺得心安理得,唯独面对她时竟会良心不安。或许因为她身体里流着那个女人的血,同那个女人有着无法割断的血脉,又或许那双如此相似的眼,竟时常令他有透过它看到那个人的错觉。
她真的只是替身吗?
冯庆冷静下来后仔细审视,最后他发现,不论在五年相安无事,让他宝贵珍惜的日子里,亦或此刻,惶惶不安,知道终日将近的日子,他心中始终盘桓她的脸,她的笑,甚至同他在一起的细枝末节……而他像第一次发现,自己竟如此痛苦。
近一年来,他的经济大额亏损,手下人心不齐,后院失火。就连新一代话事人培养起来后,因为年纪关系,他的名望也大不如从前。面对财富,权利,地位和等等各方面压力时,冯庆总能第一时间想到黎莉。他唯独不曾想,当自己有一日坐在监狱中,去想究竟是谁背叛他时,也会想起黎莉的脸。
他从未如此不想在某一刻想起她。
一个礼拜后,看管监狱的人忽然打开铁栅栏。冯庆望向外面笔直而y-in暗地通道,身没动,也更没有说话。
“出来啊大佬,还当自己在九龙城逍遥?”看管监狱的人不曾有好气,是个年轻后生,显然不曾活在冯庆曾经的威慑下,“有人看你,好难得,一个月来竟真有人看你。你要不见我现在就把门关上,也好过多一份麻烦。”
“谁要见我?”许久不说话,他的烟嗓沙哑得如老翁。
“好靓的女人同靓仔,恐怕是大歌星来的咯,鬼知道做什么跑到这种地方。”
看管人话音刚落,冯庆已站起身来。一个月,不曾与任何熟人接触,更不报任何幻想。乍听到黎莉消息,冯庆竟还有几秒种未反应过来。好在他动作并不慢,抓起香烟后再未多一句话,跟随看管人前往见面。
黎莉着j-i,ng致妆容,这一周来她调养不错,甚至看不出丝毫憔悴。
她更无需装作可怜,他甚至在别人面前更要强。
但这份坦然在冯庆面前,无意成为最尖锐讽刺。他的女人在他入狱后看上去依旧得体而美丽,气色十分好,j-i,ng神头也不差,看上去甚至于没有他过得更好。
许多疑问和几乎将他逼疯的猜测,在那一刻都有了答案。
冯庆平静地正视女人清澈的眼,心中想,是了,他怎么会忘记?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五年前是,一辈子都是。
妄想鱼水之欢和五年朝夕相除便能将当年一笔勾销,罪孽清零,是他痴心妄想,是他陷入温柔乡,自我催眠。
黎雪英在一边监看,得到黎莉示意后退开许多距离然后转过身。冯庆看得出他意思,这是要留空间与时间好给这对曾经的情人。
冯庆嘴角渐渐挂起讽刺笑容。
两人沉默坐在桌各一边,如同无声角力,又有可能是无话可说。
沉默地空挡,他想过千百种开场白,唯独没想到的是一种。
“我怀孕了。”黎莉刚才眼中尚有千万种情绪,在这段沉默的对视中,她很快学会如何杀死它们。她将手放在自己腹部,轻柔的,体贴的,就像曾经放在冯庆身上的那双手,或许也曾有片刻忘记彼此身份,以至于真心实意过吧。
“我已有身孕,到现在有三个月,是你的仔。这个仔我留下了,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
重炸弹已抛出,眼看对面人宛如变脸。震惊,不可置信,茫然,痛苦,甚至还能看出一丝为人父的喜悦。可惜这喜悦很快便被席卷到无尽深渊中去,因为冯庆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当这个孩子的父亲。
冯庆张开唇,嘴巴颤动,如同搁浅的鱼,却吐不出一个字。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黎莉说道,“我有一些话想问你。”
冯庆沉默以对,目光依旧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