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又问:“印刷的效率呢?三个海港的分号也要开设了,供得上来么?”雕版印刷方法,三色套印的效率很低的。
广陵王的大手按在王梓光的脖子上把他推上来:“仰赖这小子,帮他母亲的书坊弄出了活字印刷,又出主意弄出彩色套印机。我让工匠试过,虽有些小问题,但效果还好。”
王梓光见沐慈无波无澜的目光看向自己,顿觉压力山大,冷汗直流,大声表白:“不是我,真不是我发明的,我又不是技术型人才,我只是悬赏重金,又随口提点了几句打开工匠思路,就有书坊的印书工人发明了活字印刷和彩色套印机,他们真的很厉害啊。”
沐慈冷冷盯他一眼,才对广陵王道:“刚好,巨鹿基地的工匠也改良了铜币、银币铸造方法。一会儿我奏请三哥,就在铸钱监原址让两边的工匠笼在一起,交流印证,做更多改良,然后投入生产。”
广陵王点头,直称大善。
真正的技术型人才乐招过来,沐慈道:“你负责铸钱监内工匠改良机器的事宜。”又吩咐乐恕,“你也一起去,跟着了解情况,写份奏章,假日后开朝,我要提交奏请朝会决议。”又追了一句,“把锁儿也带去,他应该能出不少好主意。”
两人应下,点齐护卫人员出了王府办事。
王梓光虽然不舍,可被沐慈赞的一声“好主意”里饱含的意味弄得头皮发麻,乖乖跟着乐恕他们离开了。
沐慈的下午点心时间到了,把广陵王留下用茶,刚好可以聊一聊大幸皇家银号的经营。因商务沐慈都交给了梅容,两人也没让他避开,反而都和他细细解释。
沐慈有心考一考梅容,问:“若是你,想要扩大经营,创造利润,并允许改变现有模式,你打算如何?”
梅容细问沐慈新铸钱的效率,还有汇票、宝钞的情况,斟酌一会儿才道:“若银钱数额足够,流通将会加速,商务发展会有更大飞跃空间。百姓手中也会有更多钱。银号便吸纳这些小户的银钱,积少成多……银子越多,才有越大作为。”
沐慈赞同点头:“嗯,那怎么吸纳?”
“改变旧有盈利模式,不再收取银钱保管费,而是给出小额利率,比如一年给个百分之三至五,以此吸纳银钱。再以高利贷款给商人,赚取利钱差价。”梅容道。
现在的大幸钱庄,更像一个保管行,收取储户的保管费盈利,是死钱。虽然也放贷,却多用自己凑集的资金,数额有限,根本无法起到良性刺激经济的作用。
梅容提出的观点有些像现代银行,付给利息吸纳市场散钱,积少成多,再借款收取利息。不仅降低银号要投入的成本,以钱生钱,还让所有人得利。
银钱经过流通,从藏在家中的死钱变成活钱,国家经济也会得到发展。
广陵王略有触动,拧眉沉思其中利弊。沐慈却为梅容具有前瞻性眼光的经济型天才头脑而惊叹。
以沐慈的智慧,很容易推断梅容确实是个古人,可这个古人虽没有超越千年的观念,也有非常现代化的金融理念。若纯粹以华夏之风熏陶,必不会有如此开放的头脑,沐慈推断——梅容母系那边的弥赛亚人,确有长才,也许与地球上犹太人类似?
倒是个可以接触一下的民族。
因沐慈也在沉默,梅容看向他:“王,您觉得是否可行?”
沐慈点头:“星海,你可以提交可行性报告,进行更客观的分析,所需数据我会提供。之后你在小范围试着运作一下。”他补充一句,“我很看好这种经营模式,也许可以全国推广。”
广陵王尽管有些不乐意皇家银号被一个胡子搅风搅雨,却知道楚王不会无的放矢,决定静观其变。
银号的事说完,广陵王吃掉茶点,也还是不走。沐慈看出他有事,招来戚焱,才对梅容道:“让戚焱带你去王府东边的办公区域,你选出一整栋楼作为你以后带领的商务理事会的办公场所。既然要大干一场,就别客气,尽可以按你的心意改造楼宇并命名。”
这是正经事,梅容也知这是支开自己,一点没闹别扭,笑眯眯应下。
沐慈又吩咐戚焱:“让王府织造所给梅将军量身,赶制一些衣物用品,再叫宫里织造司参照三品开国候例做好礼服用品,把所有云纹都改成波浪纹,合‘定海’封号。”
这样改最好,从了三品侯爵的份例,又表示梅容独立于其他侯爵而存在,不会让人有话说。
梅容见沐慈精心为自己打算,心下潮软一片,若不是旁人在场,他必要扑过去啃一顿,叫沐慈好好“惩罚”他一下了。
沐慈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想什么,也不介意,含笑道:“你还有需要购置的,也一并采买了。 ”从随身锦袋里拿出一个私章扔给他,“付款用我的私印。”
戚焱心中啧啧:果然殿下待梅将军不同,还好自己没站错队。
不同之前怜霜。虽怜霜买什么都是沐慈付款,但那得预先从王府内库支银,有定额的。
梅容却完全不同,沐慈给他私印,凭此可不仅是付款,更是与他共享王府内库,他把内库搬空,或想把半个天京城买下来,也就盖个戳的事,沐慈主动交出了印,甚至不能以“不是我盖的印”而废除交易。
至于沐慈付得起钱么?那是必须的好吧!
梅容一点也不和沐慈客气,把私印接住往自己怀里一藏,好似天经地义,笑一笑就跟戚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