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漓抬起头來看着离无恨,她的眼睛很平静,里面的那些永远都不愿意平息的水,永远都波澜不惊了。她看着离无恨,眼睛里面一点笑容都沒有,也沒有一点配合的情绪,她只是缓慢而且有平淡的说:“我不知道。”
这其实也是一句实话,因为苏洛漓其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的无知却成了被不相信的对象。她看到离无恨的眼神里面有一种意料之中的理所当然。这种感觉叫她觉得厌倦, 但是她一点都不想解释,有些时候,连解释也是枉然的,因为根本就沒有人相信那些解释。人永远都不会被别人说服,只会被自己说服或者被压力压倒罢了。
离无恨笑起來,他是一个擅长谈条件的老手。要不是他这么的擅长谈条件,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王位了,他本身就是一个有为的人,只是他还是想要更多的钱财來保护自己。或者是也是由于传说的缘故,离无恨一向來相信自己都是会改写传说的那个人。
东离的王位,一向都是不可以被外族之人得到的,但是他偏偏就成功了。关于什么得到王位者不得好死的消息他也是一向的明白的。但是他偏偏就觉得不相信,因为在他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苛捐杂税都已经减免得不能再少,百姓的生活很富足。
但是为什么,他一睡着梦里就会发现自己依旧是那个可怜的无依的小孩子,沒人跟他玩,沒人理他,别的孩子都用石头偷偷的扔他,丝毫都不避忌的叫他“小杂种。”
这个绰号,伴随了他多少年的梦。就算是他黄袍加身也好,就算是他抱着整个国家最美丽的最聪敏的女人也好,他也会做这样的梦,这是他一辈子的梦魇,或者永远都摆脱不了。就是那个“小杂种”。
离无恨对自己的王位沒有信心,他下不了决心杀死离无渊,因为无论是怎样杀了离无渊都会引起朝中的混乱,他从來都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让别人信服的君主。他总是会觉得别的大臣,侍卫,宫女也会在心里叫他“小杂种”。这真的是病态的认为,就是因为他卑微的出生。
离无恨小的时候以为只要自己能够努力,别人终究会有一天看得起他,但是最后他才终于知道,他被人看不起本來就不是因为他有沒有本事,只是因为他的血统罢了。有些耻辱写在脸上,刻在骨子里,根本就沒有办法改变,一辈子都在,如影随形。
离无恨说:“你现在和离无渊一起,还真的是很幸福么?”他的人是很现实的,但是他问的这个问題却是很直指人心的,毕竟一个人幸福与否,还是要问那个人自己。苏洛漓幸福不幸福,或者就是这个事件的突破口了。
苏洛漓看着离无恨良久,这个站在最高位上的人却会想着这种问題,真是她所料不及的,这个人,是整个国家的一国之君,而且身边陪伴着国家最美的女人,他手握的权力,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么的人,却会问像她这么的一个人:“你幸福么?”
幸福真是一种难以定义的状态,什么会是幸福呢?难道吃饱穿暖就是了么?苏洛漓当然明白不是,一个幸福的人,身上是会有光线透出來的,像那种彩色的美丽的光线,这样的向外散发着自己的光线的人才是幸福的,她自己显而易见,就不是的。
苏洛漓不知道回答什么,她的那种镇定自若的外壳在这一刻明显的被打破了,她沒有办法再度冷静下來。毕竟这个问題并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她不幸福,但是她骄傲,所以她不能在别人的眼中露出自己的脆弱的有伤的地方。
苏洛漓经历了太多次,露出自己的伤口,结果再被别人撒了一把盐。人与人之间本身就不会存在着友谊,所有的友谊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话。友谊不过就是爱罢了,同性之间的,异性之间的,就应该统统称为爱,不然算是什么呢?友谊其实是生分的词语,用來欲盖弥鹏。不是所有同性之间的爱都叫做同性恋,有的人会把这种感情叫做友谊,但是苏洛漓明白这些东西都是罕见的,是沧海遗珠。
她只好回答:“我,我不知道什么是幸福,我应该是幸福的吧。”
苏洛漓明白自己是在偷换概念,但是她别无他法,因为她沒有什么办法回答,因为既不能在一个这么通透的人面前说谎,也不能够说实话。
但是离无恨当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放过苏洛漓的,他的目的就是让苏洛漓的防线一点一点的被攻破,面前的苏洛漓是一个坚果,他要敲破她的那层硬硬的外壳,把柔软的内心都露出來,向着他倾诉。他一來就告知了苏洛漓他的來意,而且并不会放过苏洛漓。
“幸福,就是一种持续时间较长的对生活的满足和感到生活有巨大乐趣并自然而然地希望持续久远的愉快心情。”离无恨说,然后他看着苏洛漓的眼睛,这双本來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开始退后,女人毕竟都是会想要有幸福的生活的,女人比男人更加难以达到幸福的状态。
苏洛漓在他的眼神之下有些无处遁形,她不由得就想逃跑,能跑越远越好,最好就是永远都不要回來这样的一个地方。
她站了起來:“皇上如果沒有什么事,小人就先告辞了。”苏洛漓想直接的就走出去,但是离无渊站了起來,他身量极高,虽然并不是非常帅气的模样,但是也绝对是不输给别人的。因为他的身上自然而然就散发出一种统领的王霸之气,这种气势震慑了苏洛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