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宜川姨母的手里,等出了长安,再有什么事咱们便也一概不认了。”
---我并没有料到,这件事情全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简单。
五日后的清晨,顺天坊玄德门外吊着一个姑娘,脸色僵紫,浑身冷硬,已死去多时了。谣言便如尘外的风,迅疾刮遍了长安的大小角落,人都说,大理寺卿沈意清与猎户之女有染,但为了不耽误他的前程和与靡初郡主的婚事,狠心将其抛弃,并托宜川公主逼迫她远嫁,那姑娘不堪受辱,于是悬梁自尽。
第87章
冬日里万花息敛,唯有梅花俏丽枝头,却也已有颓败衰落之势。渠水中冰雪消融,漂浮着坠落零散的花瓣,而枝头残留的,边缘处也都有了泛黄的痕迹。举目望去,只觉雍丽奢华的宫阙也透着凄清。
沈槐送进来的两个宫女皆姓沈,名曰素问和灵徽。
她们都是二八芳华,容貌并不出众,但行动利落,言辞流利,确实挺合我心意的。
外面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在昭阳殿里也坐不住,只有差人去召沈槐入宫问一问。沈槐进宫后对我说这事情透着古怪,我们怕是让人算计了。
一个猎户之女,之前与父独居兹兰山,从未来过长安,即便后来去了沈府,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知道在玄德门外悬梁,那里可是每日朝臣进宫上朝的必经之路,她一直在那里悬挂了两个时辰才被人解下来,这中间,足以够朝臣与百姓指点议论的了。
沈槐眉头紧皱:“必然是有人指使,恐怕连京兆府和左监门卫一同打了招呼,不然他们长了几个胆子敢让尸体在玄德门挂那么久。”
我将手紧扣在桌角上,边角的峰棱深嵌入掌心,窗外寒风兀自呼啸,吹动空岔折枝,沈槐又自袖中取出了两样物件。
“我多了个心眼,事一出便去宜川公主府里搜捡了瑟瑟的遗物,这块令牌和丝帕有些古怪。”
我定睛细看,见令牌是乌檀木的,上面镌刻着火红的枫叶。而丝帕,雪白细腻,平铺无刺绣,那柔光丝质却像是宫里的东西,瑟瑟自入宫便只在昭阳殿住着,昭阳殿里并没有这样的丝帕。
一时有些疑惑:“若说她是受人指使,可是我并没在哪里见过这样式样的令牌,也不像是谁家府军的……这丝帕,更是奇怪了。”
我们正说着话,自殿外传入嬿好慌张凌乱的声音:“大公子,娘娘有客,您不能这样往里闯。”
意清以衣带风,大步流星走进来。素白交领锦袍上没有织花,雪样干净得铺陈到底,只在封襟处绣一朵墨兰,淡蓝的瓣蕊下是浅绿的枝蔓,像是急匆匆便出门,腰间光秃秃的,没有缀香囊和玉玦。
他稳稳停在案几三尺之外,像是故意要离我们远些,冷淡澹静地看了沈槐,说:“叔父不是要去京兆府找旧识探听消息吗?您的旧识原是皇后娘娘吗?”
沈槐端坐在绣榻上,回身看了他一眼,并不接他的话。
我只能站起身,沉静地劝慰:“哥哥,事情已经出了,你不要冲动,更不要口不择言,这是我们的叔父,尊卑长幼不可废。”
意清转而看我,目光疏离得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冷笑了几声,不可置信地说:“你怎能这样轻描淡写,那是一条人命,孝钰,你何时变得这么冷血残忍了?”
窗外的阳光明媚澄净,亮晃晃地照在地上,泛着刺眼的芒矢。
我逆光仰望他,勾起唇角:“是呀,人命关天,所以别人要用一条人命的代价来对付你。沈意清,你好好地想一想,即便没有我和叔父,这位瑟瑟姑娘她便生不起风浪了吗?你口口声声她是一个乡野孤女,我问你,乡野孤女怎么会有宫制的腰牌和丝帕?乡野孤女怎么会知道上吊要选在玄德门?乡野孤女又是怎么从守卫刻意严谨了的宜川公主府逃出来?”
意清似是陷入沉思,怔晃了一瞬,目光游移如丝,像是被撕扯涣散了的棉絮,转而凝聚如乌霾,沉定定地看我:“不论如何,许多事情你不能做,若是做了,那和我们一直憎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语罢,后退了几步,天水长风般霍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殿中缭绕着清澈香醇的梅花味儿,像是一匹色泽疏淡的轻纱幽杳飘荡在周身。
沈槐安慰我:“意清太过正直,娘娘与他而言亦太过重要,所以他不愿你在泥淖中越陷越深。”
有时想,他真得很像他的父亲。任举世污浊,可自己永远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个。可是这样的人,怎么敌得过那些不择手段处心积虑的对手。
我忧愁地摇了摇头:“他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可是这件事既出了,怕是会被人用来大做文章,我担心……”
沈槐思忖道:“不若娘娘去找陛下,让他保一保意清。”
听到他的话,往这上面深想,我才发觉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对萧衍很没有自信,我没有充分地自信能说服萧衍来保住我的兄长,我更加没有自信他会为了我去与姜氏做对抗。
可,他是我的兄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