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大人错就错在不该销毁那些档案与记录,这样即便父皇真的发现了坟,以裘大人的才智机敏,也并不是没有脱身之法。”
裘文昌摇头,“殿下,陛下这宁枉勿纵的做法,我们销不销毁材料又有何重要?这才是微臣今日来要提醒殿下的。以微臣与弟弟的小心,断不会让人生疑,陛下也是素来倚重,对我们很是放心。一定是有人在陛下耳边吹风,才会让陛下如此。微臣和弟弟这次能保住命就已经不容易了,从未想过还能继续留在朝中。只是微臣一定要来提醒殿下,多加小心,皇宫深处并不太平。殿下心思单纯,宅心仁厚,不愿意把人想成恶人,可是这样,往往最为危险。”
“我不会让裘大人与裘将军送命的,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伴溪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殿下,您一定要三思而行。微臣这次来见您,传出去您又多了一重危险,可微臣若是不来见您,您的危险又大得多啊。”
伴溪心里一惊,问道:“裘大人这是何意?”
裘文昌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如果微臣没说错,殿下是一出生便被册封为太子了吧。”
伴溪点头:“是这样。”
“当年殿下受封有必然原因的。”
伴溪抬起头看着他,什么原因,自己却没有想过。
“其一,殿下是皇后娘娘的独子,继承大统符合礼法。其二,皇后娘娘为了殿下殒命,陛下自然会把所有的爱与愧疚转到殿下身上,因此殿下一出生便得了陛下的心。”
裘文昌说得都对,伴溪从小便感觉到父皇对自己的好了,因此伴溪点了点头。
“还有最重要的第三点,也是微臣最为担心的地方。”裘文昌顿了顿,说道:“当年大皇子顽劣,摔伤了腿,终生残废,这样的人已经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二皇子宽厚仁慈,却体弱多病,让人不放心。三皇子素来不讨陛下喜爱,四皇子曾经是太子的候选人。微臣听闻陛下曾亲派太傅辅导,可四皇子天生愚钝,因生母没什么地位,性格上有些唯唯诺诺,最终也失了陛下的心。陛下当年身子不好,很可能殿下就是陛下的最后一个儿子,陛下将殿下带在身边,严格要求,直到殿下长到七岁才赐了东宫居住,想必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殿下身上。”
伴溪笑了起来,“裘大人的聪明睿智,伴溪是服了。这番话与父皇说的,可以说是分毫不差了。”
裘文昌叹了口气,“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如今陛下又多了子嗣?并且,还是一下子多了两个候选人呢?”
伴溪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这一层,她以前还真没有想过。
“六皇子七皇子出生,他们的母妃地位显赫,虽然他们年龄小,却也有年龄小的优势。如果陛下动心思,把他们培养成更符合他期望的模样呢?陛下如今身子强健了一些,将两个皇子带到十来岁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时候,殿下真的还有把握将来皇位一定是殿下的么?”
伴溪不做声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只觉得一阵阵后怕。说真的,她从不眷恋权势地位,可是一时让她接受这种落差,她也是无法接受的。
“殿下如果因为我们兄弟的事与陛下不和,只会让陛下认为殿下仁慈无用,担不起家国重任。换在几年前,大豫需要稳定民生,殿下的仁慈和善会让朝野称颂,但此时的大豫早已将生息调养好,殿下的仁慈和善,或许就成为了阻碍大豫发展壮大的品性呢?”
伴溪心中一阵阵凉,难怪父皇对自己那般生气,自己从前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裘大人的意思是······”
“殿下,我们兄弟两的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豫需要殿下,殿下在这个位置,不想争也要争,一旦陛下动了易储的心思,殿下的处境只会凶险异常。殿下,您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不得不为自己,不得不为以后做打算啊。”
裘文昌句句中肯,声声啼血,直击伴溪的心脏。
良久的沉默后,伴溪终于点了点头,“多谢裘大人提点,伴溪明白了。”
裘文昌欣慰地笑了笑,行了个礼,“微臣,告退了。”
☆、时机成熟待行动
灰烟一抬头,便看到了歌谣。她站在远处望着她,正缓缓走近。
灰烟下意识地望了望身后,歌谣露出一个苦笑,“放心吧,早就甩干净了。”
“进去吧,堂主等你多时了。”
福雪康坐在太师椅上,今日没有戴面具,他看上去有几分悠然自得。
“啊,歌谣,是你来了。”慵懒的声音响起。
“参见堂主。”
“免了吧,”福雪康眯了眯眼睛,灰烟退了下去。“歌谣,你看——”
歌谣被福雪康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她抬起头来四处环顾,什么也没看见。大院里静悄悄的。
“春天来了,你闻到泥土和青草的香气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从福雪康的嘴巴里说出这些话,让歌谣有些不寒而栗。
“堂主······”
福雪康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唔,似乎很久没有好好欣赏春天了。人生其实很短暂,有时候我想放弃一切,好好欣赏几年这样的美景。什么复仇,比起人间的万物,着实显得稚嫩了。”
“堂主?”歌谣有些不安地看着福雪康。
“哦,这当然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