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而是依然状若无事地应道:“弟子明白了。”

此时队列行至长街尽头,巍峨宫门赫然耸立在前,正当夏夷则示意身后一名金吾卫上前,金色阙楼上响起一道恢弘钟声惊起鸦雀无数,深红色的宫门接连打开,仿若垂首迎接终于归来的帝王。

那门后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直通含元正殿,夏夷则催马上前,马蹄哒哒响在清冷石路。

此情此景,与数月前何其相似。

然而夏夷则知晓,那殿内再不会有年过半百的帝王宣召,亦不会有所谓的兄长对他明刀暗箭。

殿门处白玉阶梯上依次站满朝内高官,文臣之首诗尚书省的左仆射,武将之首自然便是武灼衣。

夏夷则翻身下马时几乎是惯性地看了眼清和,师尊一直站在他的身后,隔着一步远的距离,亲密却又莫名疏离,他在殿下突然顿住步伐,回头看向清和道:“师尊,你上前来与弟子并行。”

清和不过一怔之间,夏夷则已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将他拉到与自己并肩的位置——道者有些无奈一笑,只得与夏夷则一同缓步走上阶梯。

那诸多臣子分站两排,让出了一条直进殿门的路,夏夷则泰然自若地步入殿门,臣子们在他身后鱼贯而入,武灼衣与左仆射此时对视一眼,随即两人便冲夏夷则长揖一礼跪在地上,余下众人立时纷纷效仿,乃至殿外随夏夷则回来的叶灵臻及百草谷将士亦是纷纷一礼,跪于庭殿。

一时含元殿内外只闻众人齐齐一声:“参见陛下——”

夏夷则倒是没有想到朝中百官如此直接,直到他低头看清武灼衣方明这不得不说是一场表明忠心之举。

这一刻,夏夷则心中百感交集——这帝位难道不是他想要的?这无上的权利难道不是他渴望已久的?可是为何得偿所愿之时心中却并非全然的欣喜?

夏夷则微微侧头看向满殿之中唯一不曾对他行礼的师尊,日光尽照宫阙城楼,仿佛也将清和微微挑起的眼角都染上一缕华彩。清和隐约察觉到夏夷则的不安,他掩在袍袖下的手轻轻回握住了夏夷则。

年轻的帝王在这一刻定下了心。

第39章 三十八

三十八

夜风轻徐,月华温柔的映入眼帘,苍穹之上,一轮明月皎洁若水。

夏夷则归来,朝臣便纷纷将诸多事宜堆到他的眼前。幸而已有几位三省高官分担了一部分,然则最要紧的,仍是宣丧。

尽管这只是用来敷衍天下人的借口,却仍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未时,夏夷则批阅了最后一份折子,将那支正红的珊瑚杆紫毫伸入黑曜金星的笔洗中,一圈一圈的点着荡漾的涟漪,毫上的朱砂贡墨也便一圈一圈荡落在幽黑暗金的笔洗中,原本一汪清宁的水,很快便沉入了深重的红。御笔朱批,象征着皇权无上,诸人俯首。

夏夷则仅仅坐在点钟,便是象征着王朝的枢纽,他从朝臣的奏章中俯视这一片江山生色,率土之滨。

不过几日功夫,夏夷则已然体会到帝王辛苦,他此时虽只是监国之名,却已经手握帝王之实了。只待去了太华山,再回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

思及此处,夏夷则搁置了笔,两指按了按眉心向身后内侍道:“长老居于何处?”

那内侍总是做观心状的低眉顺眼:“长老居于内庭三清殿后。”

夏夷则挥了挥衣袖,站起身步出殿门,夜风扬起他墨色云锦的衣摆一角,仿佛在提醒他无论自己如何忽视,也不能阻止师尊终要离去的事实。

除去刚回长安的那日,他与清和再无照面,忙则忙矣,更多的是夏夷则大约认为如此一来便可拖延时间——

这想法当真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

夏夷则屏退内侍,一路往内庭三清殿而去,圣元帝崇道,昔年在内庭建三清,玄元,静思等观,清和如今所居,也是自己前些年的惯常住所。

殿门半掩,透出内里隐约温暖灯火,夏夷则方到门口,便听得清和声音从里传出:“夷则进来。”

青年闻言便推门而入,内室的清和正斜倚胡床上姿态懒散从容,他手边案上放着两盏琉璃杯,泛出一层清亮色泽。夏夷则于清和对面坐定,不待清和开口,率先端杯饮尽杯中酒,他将空碗放下时心中长了胆气,径自开口道:“师尊,弟子有意,礼师尊为国师。”

清和不言,只是淡笑擎起手中牙箸,手腕一抖击于面前琉璃杯上,杯璧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道者开口低声吟道:“不如归去,做个闲人。”

夷则沉默, 片刻后道 : “师尊不是说… …才可饮长;

“师说的还有… …先尝生别离。 ”清和抬眼对上夏夷则的目光中竟生起几分犹豫,然而他最终只是向夏夷则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这句言语颇有深意,夏夷则隐约有些明白了 ,就在他心中涩然更甚的当口 ,清和支上案几凑近了他,声音变得近乎耳语 : “夷则尚欠着为师一坛酒,不若你我师徒再赌一场 ”

夏夷则鸦羽般的睫毛垂下去,微微侧头间唇角擦着清和脸颊而过: “师尊不若先告知弟子一要去哪里当个闲人 ”

清和微微一笑,只道: “若告诉了夷则,闲人可还当得 ”

“弟子尚欠师尊一坛酒。”夏夷则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笑意分明。

清和看他半晌,揺揺头道 : “你来寻为师罢——”桌上的香炉内轻烟袅袅,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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