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黄十一报
昨夜宫中暗卫折损十二人,伤残七人,斩杀刺客十五人,抓住活口三人,但其均为死士,被虏后自尽身亡。
自今晨太医院宣皇帝昨夜遇刺重伤,田家一百三十六口已获罪被下死牢,午时处斩。丞相告病,朝中大臣群龙无首,后续形势观察中。
另:附中原各州详细地图一份。】
禾后寒将地图展开细细看了看,不知何时天色暗了下来,马车也停了。这大概是哪里的荒郊野外,只听得见风吹树梢,悉索虫鸣,还有一个人轻轻的呼吸。
禾后寒把书和地图叠好,掀开轿帘,看见崇渊垂着腿坐在车板边缘,背对着他,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他黑色的衣服裹着他几乎全部融进了夜色里,这让他看起来真的很小。
禾后寒下了轿,站在崇渊一旁。
他们好像突然离人世很远,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
禾后寒想说些什么,但皇帝比他快,他恍恍惚惚地听见崇渊问了句话,“爱卿可知这里是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
春节快乐
丞相有何愁(上)
禾后寒翻了翻车厢,只找到一张干巴巴的饼,还有一铁罐的水。虽然他本来也没指望这临时买来的马车能有什么惊喜,落到此时这般寒酸境地,他自己倒未觉如何,可一边还有个锦衣玉食的皇帝,这让他有点发愁。
崇渊站在马车旁,若无其事地问道:“爱卿可找到路了?”
禾后寒把饼掰下一块,又把水罐递过去,然后干巴巴地道:“微臣无能,请皇上先吃些东西充饥,微臣再想办法。”
崇渊没接,眼光投向田埂尽头的一轮红日,问道:“爱卿可是怪罪朕走错了路?”
禾后寒姿势不变,眼睛不抬地道:“微臣不敢。”
崇渊点了点头,接过饼和水罐,又道:“朕相信爱卿。”
禾后寒在心里想,相信我什么?是不敢怪罪您,能找到路还是能护您周全?
禾后寒坐在车板上,慢慢咀嚼着,极其有经验地先让唾液尽可能的浸透干饼再下咽。崇渊面无表情地坐在另一边的车板上,吃一口饼,喝一口水,顿一顿,重复步骤。禾后寒注意到皇帝顿一顿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他心里又有了些不忍。
禾后寒自昨晚听到崇渊无比淡定地告诉他,他们大概迷路了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有股气不上不下的吊着。他着实难以理解,崇渊怎么敢,怎么能在这种紧张的,危险的,急迫的情况下,做出如此没有把握不靠谱的事?禾后寒又想起自己一时抑郁就睡了一下午的行为,心情更加复杂。他咽下最后一口饼,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卡在“顿一顿“状态的皇帝,动作幅度略大地拿出地图,翻看起来。
禾后寒一边看地图,一边扫了眼继续慢慢吞咽着干饼的皇帝,猛然间醒悟到,有一句话常用来形容他们现在这个状态:皇上不急太监急。
禾后寒不愿承认自己有做太监的潜质,于是抖了抖地图,道:“皇上,微臣以为此处田地居多,周围必有人家,与其在地图上翻找,不如向当地民户询问。皇上请在此处歇息,微臣去去就来。”
崇渊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放下吃了一半的干饼,道:“那便有劳爱卿了。“
禾后寒沿着田埂,轻轻松松地运功飞掠,速度不快不慢刚好让迎面的风如冰凉的丝绸一样拂过脸侧,大片大片黑色的泥土翻露在外,雪化得差不多了,但还不到下种的时候,现在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坚硬的□的土地。
就在这时,在一片乡土色里突然露出了一点红,禾后寒一愣,哪来的红点?定睛一看,远处那红点晃晃悠悠的,竟然是个人。禾后寒顿住脚步,侧身静待路边。
红点离得越来越近,禾后寒看清了,那是个穿了身松松垮垮的红衣的人,衣襟上大片大片的用金线绣着云螺纹,整一副纨绔子弟游戏人间的模样,却在腰间斜斜挂了一把长剑。那剑如其人,也是通身嵌着宝珠玉石,一派五光十色。冷不丁打眼一看,就让人仿佛看到了个会行走的,铺着红珊瑚绒底的珠宝匣子。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么珠光宝气的人,竟骑了一头土不溜秋的灰毛驴。
禾后寒顿觉此情此景无比震撼人心,他此时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
那人到了禾后寒跟前,一拽毛驴耳朵停了下来,一双多情桃花眼未语三分笑,那人打量了他几眼,问道:“这位兄台独自一人在这做什么?”
禾后寒不知为何心里一凉,不过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莫名而来的寒意,他当然不知道,他极少发挥的预知感刚刚被他判断为错觉。禾后寒定下心神,彬彬有礼地拱手回道:“我和家弟本欲前往通州访亲,不想在此处迷了路,兄台可知道如何寻得大路?”
那人把剑往后一撩,顺势侧身下了灰毛驴,那种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让禾后寒觉得有点怪异,还有种说不出的不妥。禾后寒顺势目测一番,发觉那人身量要比他高些,肩膀也不似书生般羸弱,举手投足虽略显随意却隐含力道,倒不是个油头粉面的花花小生。
禾后寒正欲继续观察,却不见那人是怎么动作的,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禾后寒一惊,心道要是这人刚才怀有歹意,这一下就能叫他归西,心念急转间,也就忽略了那人若有若无地磨蹭着他手的小动作。
禾后寒若无其事地问道:“兄台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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