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还能说什么呢,他们什么都不想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装饰了一代人的梦。
月光下,辉夜姬跳起了神乐舞——
若吾起舞时,丽人亦沉醉。
若吾起舞时,皎月亦鸣响。
神降婚合夜,破晓虎鸫啼。
长身玉立,袅娜婉转,庄重肃穆。
繁花之中再生繁花,梦境之上再现梦境。
非常华丽的肢体语言,充满了震慑和喜悦,充满了美。
一舞毕,辉夜姬冲着友人颔首。
白发的老人嘴角含笑,向她举杯道别。
当辉夜姬转过身,向前迈步,对方便已经停止了呼吸。在她背后,老人的子孙惊慌失措;在她身前,凉月笼罩四野。
路还在前方。
三日月宗近看着荧幕中的辉夜姬,只觉得陌生。
这个人是谁?
就算拥有一样的脸庞,一样的瞳孔,但看起来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但影片中那个慢悠悠走过岁月的少女,却又像极了自己。
徘徊在千年间,一次次邂逅,一次次……离别。
千年以来,他一直重复这个过程;千年之后,同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
他想起了醍醐京弥曾经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我所见日光下一切事——
都是虚空。
都是捕风。
第229章 等待
三日月宗近不由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笑容和往常一样, 美丽清雅, 随和淡然。
往事随风, 如过眼云烟。
尽管,在过去式里, 总有些喟叹。仿佛黑夜里失去灯塔的航船, 无法靠岸。
尽管, 今夜仍有金黄的月亮, 仍有清亮的夜露在草叶上闪烁。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宛如昨日重现。
而他已经回不到过去。
所有的问题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就算得到再美的答案,也是枉然。
“……三日月宗近,有那么美的吗?”红茶王子锡兰喃喃道。
阿萨姆挠了挠脸:“他那张脸是很漂亮啦。”
“对对, 就是这个用词, ”锡兰点头,“漂亮, 不是美。”
格雷伯爵亦出声附和:“这个嘛, 每次他不开口还好, 一听到他说话,我就有种特别安详的感觉。”
桔子公主捧脸:“是呢,好像听到了祖父的絮叨一样……”
于是锡兰就笑了:“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啊!”
而祁红只静静坐在椅子上,把视线从荧幕上收回,看了一眼三日月宗近。
他笑不出来, 他只觉得悲哀。
虽然平常的三日月宗近看起来没心没肺, 但实际上, 他这不过是过尽千帆后的收敛锋芒、与世无争罢了。
像三日月宗近这样的存在,拥有无尽的阅历,也拥有无边的寂寞……
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就像辉夜姬一样。
明明最初,只有那一轮冷月,和月光下皎洁的身影。
“我曾经多么希望能遇见你,”一个小小的少年向辉夜姬伸出手,“但是他们说不可以。”
在他背后,是一片尸山血海的战场。这是一个新鲜的战场,到处倒伏着尸体,残破的旗帜挂在断裂的旗杆上,肉类腐烂产生的腥臭味吸引来了无数苍蝇和乌鸦。
这战场虽然新鲜,却也没有太新鲜,看尸体的状态就知道了——他们刚被发死人财的盗贼光顾了。这些死去的炮灰们被贫民们剥得赤条条,连残破的衣物都要被拿去换钱,一个个仿若初生。
果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而现在,辉夜姬眼前这个少年,手里拿着一枚沾满泥巴的刀穗,也是来查看附近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的,小贼。
战国时代,群雄割据,天下布武。这一时期,到处都是天灾人祸,平民朝不保夕。地方经济的发展助长了所有人的野心,所有人。
“你在拾取死人的物件,”辉夜姬看着他,“是要拿去卖钱吗?”
闻言,少年脸红了,将手背在后面。
然而辉夜姬并没有露出像是鄙视啦,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他以为她会讨厌他,就像其他人那样呵斥他的不道德。然而,她并不在乎亵|渎尸体这种事情。
“你为什么想要见我呢?”辉夜姬转移话题,“他们,又是什么人?”
“我的祖母见过您,”少年用细微的声音喃喃道,“她是好人家的女儿,也曾参加过寺庙的法会。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记得您……”
那位已经故去的老妇人,的不仅仅是辉夜姬,还有过去的青春时光。
“那个男人,”他这样称呼自己的祖父,“在她结婚,被送往夫家的时候,拿着砍刀,杀进车队,把她给抢走了。”
“所以……她就成了盗贼的婆娘。”
“祖母总谈起过去,也谈起您。但是……到最后,她却忘记了你的脸。”
这是一个多么可悲,又多么寻常的故事啊。
“不过,那个男人,还有其他人……都说,您是假的,是传说。”
“但看到你,我就明白,您……是真实的。”
美丽的少女衣着华贵,谈吐优雅,品貌高洁;瘦弱的少年衣衫褴褛,举止粗鲁,浑身泥泞。两个人站在尸骸遍布的可怕战场上,用谈论天气的口吻,谈论过去。
这场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那么,现在你见到了真实的我,”辉夜姬歪了歪头,“又想要做什么呢?”
少年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当辉夜姬转身离去,即将消失在他视线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