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份完全自我的寂静,又让成才觉得有些享受。

又赖在床上清醒了两分钟,他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走到窗前向外看,台风已经停了,虽然还有丝毛毛细雨,但显然天色已经敞亮了许多。

成才抓起床头柜的缸子,喝了几口水,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轻飘飘的。

想起来,在医院住了有些日子,回基地才一天又来了这里,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太缺乏锻炼了。

抓起昨天拿出来的迷彩t恤和牛仔裤,登上还湿着没得换的胶底鞋,成才拉开门下了楼。

楼下老板娘正在打扫院子,清理被大风吹散的杂物垃圾,看到他下来,笑着打了个招呼,“睡醒了?”

“嗯”,成才腼腆的笑笑,“台风停了?”

“停了,这次不算厉害的,我们这儿常见”,老板娘揽着垃圾,“今天你可以出门了。肚子饿不,厨房做了早饭。”

“哦,谢谢,我先出去看看,一会儿回来再吃。”

成才出了院门,没两分钟就来到了海岸公路上。

扑面而来的,是夹杂着细软雨雾的湿润空气,带着新鲜腥涩的味道;两旁的棕榈树经过严酷的风吹雨打和海水浸泡,依然直直地立在原地,只是有些大叶片折了下来,落在四处。

湿润的路面上除了这些残叶,干净地超乎想象,成才沿着路跑起来,脚底感觉到地上有一层均匀的细沙。

他边跑边看着海的方向。

海水已经褪回了原来的高度,颜色也恢复为来时所见的灰蓝。

浪头不高,完全失去了前日的怒意,一下又一下,均匀而温和地爬上沙滩,又悄然褪去。

几个当地的小孩子,穿着短裤背心,在沙滩上翻捡之前大浪带上来的海货。

成才看得有些出神。

一切太过安宁美好,让人很难将这样的场景和昨日看到的画面联系在一起。

虽然明知道那只是气象原因造成的差别,可还是忍不住感叹。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海?

就好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袁朗。

那个严厉却宽容温和的人,和那个安静却冷漠拒人的人,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也或者,就像海一样,都是他。

大概,只是自己,还没完全看清楚……

成才沮丧地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已经跑出去好远。

湿鞋穿在脚上很是不舒服,于是他干脆卷起裤腿,脱下鞋来提在手里,赤着脚走到沙滩上,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海风是舒服的,细雨也彻底停了,海水不时漫过脚面,是夏日里宜人的温度。

成才犹豫着,回去后,要不要再努力一些呢?

再努力一点儿,是不是就能看清楚真实的队长?

如果做不到,该怎么办?

还有……如果做到了,是不是,就可以安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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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小旅馆,没过多久,薛林就来了,带着他的新婚妻子。

成才叫了声“嫂子”,就赶忙跑回小阁楼,把带来的土特产和红包取来,塞到了她手里。

三个人散步去了不远处的一家海鲜大排档,薛林请客吃中午饭。

薛林的妻子姓赵,个子不高,样貌不算很漂亮却十分亲和,她话不多,成才和薛林交谈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甜甜的笑,偶尔插一两句。

整个午饭进行的轻松愉快,当过兵的人聊起部队就会没完没了,就着味道不错的小菜,两人还喝了两瓶啤酒,待饭局结束,感觉都有些飘。

薛林跟她妻子交代了几句,就让她先回去了。

成才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陪她一起走吗?”

“没事儿,她还回去上班”,薛林道,“我下午请了假,陪你转转。”

“不用了”,成才忙摆手,“我自己可以的,你有工作就忙你的去。”

“你别计较这些,现在我不是在部队,请假没那么难”,薛林挥了挥手叫服务员埋单,又继续说道,“我们这儿算不上旅游区,除了海就没别的什么了。你还有什么特别想看的?”

成才看着地面摇了摇头,“有海,就够了。”

薛林没说话,又盯着成才看了几眼,然后站起来,“好吧,那就看海吧。”

结了帐,薛林带着成才继续沿着公路,朝着旅馆反方向而去。

走了有几站路,海岸不再是一条直线,而是向海面凸出去,一座礁石的小山。

薛林带头爬上去,他爬山的样子,颇有几分还穿着军装的架势。

成才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很有点儿下个“齐步走”命令的冲动,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这么座小山,对于这两人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山顶。

山顶有个小亭子,旁边修着栏杆,外面就是陡峭的石壁,下面,就是海。

薛林在亭子里找了个面海的位置坐下,看着成才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

“满足了?”

“嗯”,成才笑着回过头来,“长这么大,终于见到海了,不容易啊。”

“和你想的一样吗?”

成才歪着头想了想,“不好说,有些一样,有些又……”

薛林笑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歇会儿吧。”

“嗯”,成才应了声,走过去在薛林旁边坐下。

两个人一起看着海的方向,白色的大朵云彩慢慢漂浮着,阴天似乎正在离去,云缝中已经露出了亮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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