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很努力,不像某人。”伊角捂着嘴低笑起来。

和谷涨红了脸道:“胡扯,我也是很努力的。”

“吵死了,安静点不行啊!”越智翻开带来的书,哼了一声。

“我吵到你了吗!”和谷转头怒吼。

“安静一点,又不是小孩子。”领队的安田智和不由得出言阻止,于是棋士们终于安静了下来。虽然大家都是青年了,但是围棋的世界毕竟是单纯而没有太多的变化,他们依旧保持着纯真与热情。

亮瞅了瞅周围,悄然地抬起手,捋了一下光的头发,微微抿唇一笑。随之而来的寂廖充盈着内心,沉沉地压在胸口。和谷他们的对话没有一字入了他的耳里,难得的静寂时刻里,他再一次思考起自己现在的状态。

对光的感情,他放不下,放不开,忘不了,舍不去。

对久月的歉疚和自责,他挥不掉,忽略不了,常记于心。

究竟前路要怎么去走,怎么选择?怎样才可以重新再来,将一切归于原点,让自己从这片泥沼中挣扎出来?

他完全不知道。

本以为决定了放弃,就可以慢慢忘却,但是每一看到光,内心就开始动摇,每一次听到明明的名字从光的嘴里说出,就不由自主地心痛,而陷于别扭和狭隘之中,无法自拔。

躲开光,面对着他的质疑,面对着自己内心的相思,只给自己带来矛盾和苦闷。

想见与不想见之间,感情延续着,拖沓着,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无辜的久月。

如果感情也像棋子一样能够自由的控制就好了。

亮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期待,因为知道前途渺茫。但是他又无法绝望,光对他的感觉,他们之间亲如兄弟的默契,总是轻易地带给他希望。

这样下去,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无法获得,什么也无法抛却。

究竟要怎么做才好?谁能来告诉他?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再痛苦,不再受伤害?

——你一直都只对我发脾气吧?

亮抿紧了嘴唇。子安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敲击着他最脆弱的部分。想要渲泄,想要逃避,想要怒吼,想要安慰,任何人都无法了解的自己的内心,因为被子安触碰到而怒火万丈,无法控制。想要倾诉,又不想要被同情,不想要被怜悯,矛盾至极的心情,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了解得了吧?

唯有子安,一直承受着,以笑容在面对着。

但是那也只是因为他喜欢自己,期待着自己能移情于他而已。

明知不可能,又怎能无限制地向着对方渲泄撒娇,予取予求呢?那种自私的事情,亮做不到,所以看到子安他就想逃,可是痛苦矛盾的时候,他又只能想到向子安去寻求安慰。

不能想,不能说,不能动。他被自己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反复地品尝着冰冷的残酷。

要解决掉……无论如何也解决掉,亮紧紧地咬着下唇。

光微微睁开眼睛,悄然地看向亮。那被咬得发白充血泛红的唇,清晰地落入了他的眼里。因为不安和难以言喻的关切而紧抿着唇,光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子安翻动着出货单,将数据一一录入电脑。这是一项需要百分之百投入的工作,哪怕只是一个小数点的错误,都会造成公司的损失,而这笔损失,不是从他的营业额里扣除,就是从部门的奖金中削减。如果是后者,那他转眼之间就会被课长骂个狗血淋头。

“子安,做完了没?”同是营业课并坐在子安旁边的女同事津子悄声地问。

“没,有什么事吗?”子安端起茶喝了一口,“我现在没空帮你。”

“不是的啦。”津子道,“不是说下周你要陪课长去中国吗?”

“那个还没完全定下来啦。”子安没理会,继续着录入的工作。

“只要这个合同不出岔子,肯定是你了。”津子笑嘻嘻道,“到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一些中国产的护肤品啊?”

“干嘛要中国的?”子安哼了一声。

“因为只有中国才有啊,有些材料……”津子双手合什,“拜托啦!”

“能去的话,我就帮你带,不过,”子安眼睛一转,“只帮你哦,其他人就免了,我没那么大力气。”

津子手背挡着唇笑道:“你打我的主意也没用哦,我已经结婚了。”

“正是因为你结婚了,”子安抬起头冲她一笑,“所以我才能答应。要你还单身,那我可就惹麻烦了。”

“为什么?”津子吃惊地问,“你都二十八了吧?还不想结婚?而且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子安笑了笑,将一本出货记录放到一边,翻开另一本。

“有没有中意的对象?”津子关切地问。

“……算有吧。”子安淡淡道。

“那就赶紧追吧。”津子鼓励道。

“嗯,我正在努力。”子安停下了敲击的动作,看着屏幕微笑起来,“算是一辈子的心愿吧。”

“……真是浪漫,哪用得了这么久?”津子不解地看着他。这时候课长竹松隆走了过来,两人赶紧结束了交谈投入了工作。竹松走到子安的面前,轻轻敲了一下他的桌面。子安抬起头看向他。

“课长。”

“做得怎样了?”竹松是个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下巴有一点胡子,平常刮得很干净,但是也很容易长出来。表面上是个很和蔼的人,但对下属要求很严格,能力方面,并不十分出色,但是相当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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