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而来,由恐惧而来,由珍爱而来,不可抗不可拒,更不可能忘记。明明来的时候,美津子和正夫便悄然离开,但是亮来的时候呢?大家都在笑着,说着,只有他,必须得退到一边,必须得保持着朋友的距离,他不可以握光的手,不可以表露出痛切的担忧,更不能让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温情。

他应该笑着,为光的康复而洒脱地挥手,为明明的到来而知趣地退开,为光的父母留下属于他们的位置。

这是责任,这是立场,这也是痛苦。

手紧紧地抓住了胸口,从那里传来的疼痛漫延到了全身。这份痛苦,要如何才能消去?这份痛苦,要如何才能丢弃?这份感情,要如何才能忘记?

他们……是朋友啊!

朋友之间,怎么会有如此切身之痛的感情?朋友之间,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独占的心情?朋友之间,不可能存在的,彼此的惟一,为什么会突然间迸发出来?

他为何会希望,在光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只需要他一个人?

亮靠在走廊的墙上,虽然夜晚冰冷寒潮,但是他的额头却渗出了丝丝的汗珠。他不应该怀有这种感情的,他不应该悄悄地跑出家来到这里,更不应该因为有其他人的存在而慌乱,无法自己!

这便是明知的苦痛,如果不知道,也许就可以放任大胆地去做。

可是,他是塔矢亮,别人不知道可以,他却不可能不知道。

亮看向那扇门,呼吸悄悄地屏住,脚步也变得极为轻微。光,应该已经睡了吧?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默默的,瘦削的身影掩入了门里。走廊的尽头,子安叼着烟,探出了身。说实话,他真是没有料到亮会在这个时候来,从新宿的店回家的路上,出于一种期待,他绕道来了医院,在门口站了一会。已经是凌晨了,根本不可能会有亮来的可能,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忽略。白天的时候他上班,来不了,傍晚的时候他来过一次,只看到了光的父母和明明,因此他也没有打招呼便走了。

想当然尔,如果光知道是他救了他的话,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尴尬,既然如此,不见也罢。子安可没有见光的yù_wàng,如果不是亮可能会来的话,他根本不会再到这个医院来。从偷听到的对话看来,亮今天并没有来探病,子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遗憾,于是转身去了新宿的同志酒吧玩。凌晨的时候他准备回公寓,没想到会在医院的门口,看见一辆计程车。

车上下来的身影他很熟悉,因此他非常震惊。

亮在医院的广场上站了很久,风吹起了他的围巾,灰白相间,在黑暗中轻轻摇弋着。

为什么?为什么亮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医院?早就已经过了探病的时间,如果被值夜的护士发现的话,那可是大事件啊!子安怀着强烈的好奇,悄然地跟在了亮的身后。亮的脚步很轻,很慢,而且他的呼吸也轻微而不可闻,每一步都非常小心,而他在穿过医院大厅时,透过窗玻璃,映出的是一张忧郁而消沉的面孔。

那是子安从未见过的。

亮站在光的床前。窗外的星光和灯光,将病房中的一切照出清晰的影子,昏暗之中,光平稳温和的脸庞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亮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睫毛,轻轻起伏的胸口,内心传来的是一阵晕眩的震悚。

喜欢,很喜欢那份坦率,那份灿烂,那熟悉的脸庞和每一丝的变化,以前,也许只是觉得很愉快,但是现在,却已经转不开目光。亮想起了明明,想起了端着粥喂给光的那双手,想起了光温柔微笑的脸,酸楚的感觉无法克制地涌上心头。竟然会妒嫉明明,妒嫉一个女人,这是他从未想过,更不敢相信的现实。

光喜欢明明,而且明明也很喜欢光,于他们自己,也许从未去意识,但是旁观者的亮,却是从心底里深切地感受并且知道的。也许,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一直默默不语,一直矛盾着是否应该阻止,就在这些犹豫彷徨的过程中,也一点一滴地将真实的心情挖掘出来。

真恨,恨自己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陷了进去。

这是个不可能跳出来的陷阱,也是个绝对不会有结果的陷阱,进去了,他想抽身而退已然困难,想要前进,道路却已经被封死了。

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山巅,与围棋不同,这样的选择,无论是哪一个,都是绝路。

如果是容易放弃的个性,如果是不喜欢执着的人,这一切……也许根本不会发生。

亮站在床边,紧紧地咬着牙,声音压仰在胸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苦闷的心情被束缚在小小的心房,奔腾着,跳跃着,又被死死地封印着。

必须……做个决定,是放弃,还是坦白?

但不管是哪个,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

亮站了起来,手轻轻地抚过光额上的绷带,那一天的痛沏心肺,将会记忆一生,但现在的这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

“……喜欢你,光。”亮轻声地说着,细如蚊鸣,低下身,感受到光温暖的呼吸吹拂在脸上,连指尖都不由得颤抖起来。轻轻地,轻轻地靠近那张熟悉的朋友的脸庞,如羽毛般轻轻地触碰了下嘴唇,亮倏地抬起了身子,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如纸。

“……さよなら(再见)。”

虽然是极力强忍,但是眼泪在一瞬间还是滑出了眼眶,坚强在此时留下了短暂的脆弱,亮转过身,拭去了泪珠,拉开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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