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石迅速的换了件衣服,同阮南烛上了车。
阮南烛说了一个地点之后,便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他脸色苍白,更衬的长长的睫毛黑如鸦羽,此时轻轻颤动,凭添了几分脆弱的味道。但这种脆弱,又好像只是林秋石的错觉。
阮南烛是在伤心么?不,林秋石觉得他身上透出的更多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哀。阮南烛讨厌黎东源,但又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去,因为看见黎东源的下场,未免会想到他们自己。
林秋石想起了十几天前和黎东源见过的最后一面,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将压在胸口的那团气息吐出去。
四十分钟的车程后,他们到达了一座位于城区内的公寓。
林秋石以为白鹿是住在公寓的某间房子里,结果到了才知道这栋公寓都是白鹿买下来的。
此时公寓底下围了不少人,林秋石看了便有种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在他停好车后,朝着拥挤的人群凑了凑,看到了人群中央围着的东西。
那是一具被摔的粉碎的尸体,已经看不出长相,但从衣着和形态特上可以辨认出,眼前这个摔死的人,便是黎东源。
林秋石不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死人了,但却是第一次看见熟悉的人就这样死了。他侧过头,看了看阮南烛,看见他依旧保持着平淡的表情,只有那双黑色的眸子波光涌动,仿佛被惊扰的深湖。
女人的哭声响起来,人群之中扑出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她跪在黎东源的尸体旁嚎啕大哭,还想要伸手将黎东源已经破碎不堪的尸体揽入怀中。
周围的人阻止了少女的举动,将她强行从黎东源的尸体身边拉走了。
林秋石环顾四周,发现有些人在窃窃私语,有些人却表情悲痛,眼神麻木,想来应该属于白鹿的成员。
一个漂亮的女人走到了阮南烛面前,对着他低声道:“阮先生,您好。”
“你好,金小姐。”阮南烛说。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金羽芮。”女人似乎想要对阮南烛露出笑容,但是却格外的僵硬,只是硬生生的将嘴角弯起来,看上去十分的勉强,“之后,将由我来接手白鹿内部的事宜。”
话语中的含义,便是她就是白鹿的下一任首领。
“嗯。”阮南烛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沉默片刻,忽的又道了句:“不想笑就别笑了。”
金羽芮的笑容瞬间淡了,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似乎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接着哑着嗓子说:“里面请,阮先生。”
阮南烛点点头,朝着屋中走去,林秋石跟在他的后面。
公寓的大厅里坐着或站着一共六人,加上外面的那些,白鹿整个组织应该在二十人左右。
金羽芮开始宣布黎东源死前准备好的事,整个过程非常的安静。
不过在这寂静之中,林秋石却感觉到了暗流涌动。人群里有人似乎对于金羽芮作为接班人有些不满,但目光却落到了阮南烛身上——他们竟是在忌惮阮南烛这个外人。
林秋石终于明白了阮南烛来这里的含义,他竟是来这里替黎东源镇最后一次场子的。
金羽芮成为了白鹿的下一任首领,她刚刚过了第八扇门,离第九扇还有些时日。
但显然,她并不能像黎东源那样让白鹿众人服气。
阮南烛肯定也看出来了,但他并没有打算插手白鹿的事,只是沉默的坐在旁边。
林秋石见他脸色惨白,想着他大概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了,便略微有些担心,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了一颗糖悄悄的塞给阮南烛。
阮南烛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将糖纸剥开,慢慢的放进了嘴里。
糖果的味道很甜,冲淡了某种让人不适的感觉,阮南烛在大厅里坐了很久,直到金羽芮吩咐完了事情。
大厅里的人开始散去,最后只留下了他们三个。
金羽芮抬起头,苦笑着道:“谢谢你阮先生,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阮南烛站起来,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路还得你自己走。”
金羽芮点点头,她并不是什么脆弱的菟丝子,虽然在面对风雨时有一时的动摇,但终究还是得自己立于风暴之中。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阮南烛说。
“阮先生不留下来吃个晚饭么?”金羽芮客气的问道。
“不用了。”阮南烛谢绝了金羽芮的好意,他说,“等到他下葬的时候我再来。”
金羽芮也并未强求,点点头,将阮南烛和林秋石送到了门口。
黎东源的尸体已经被收拾了起来,地上只剩下一滩污浊的血迹在告诉世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而再过几天,这滩污渍也会消失不见,白鹿里面人来人往,或许很快他们就会忘记曾经有个叫做黎东源的首领。
这一路过来,阮南烛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等到回去的路上,坐进了驾驶室,林秋石才觉察出不对劲,他道:“南烛,你身上的伤口没事吧?”他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起初林秋石还以为这血腥味是因为黎东源,但现在林秋石还是能闻到这味道。
“没事。”阮南烛斜斜的靠在车门上。
林秋石一点也不相信他没事,他皱起眉头,道:“你给我看看。”
阮南烛道:“不给。”
林秋石一愣,他没想到阮南烛拒绝的这么干脆。
“回去再说。”阮南烛说,他说完这话,就缓缓的闭了眼,似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