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长铭诧异问道,虽然烛光不明,但是他察觉此刻的行晟比起白日更为憔悴,脸色蜡黄,眼下乌青,眉宇疲累。

“只有我能来了”,行晟强打精神地挑挑眉,“七营必须保存实力,不能和孟千拍案叫板,倒是令军侯的儿子只要送点银钱,便没人敢和我过不去,孟千也就不知道还有人帮你偷懒。”

“可我看你比起白天怎么突然憔悴这么多,不像是一夜疲累而已。”

“那是”,行晟凄惨一笑,“我得调动令军侯府处理一些事情,还得安抚阿良挂心你,阻挠赫连姐弟暗助你,那边要看着朝廷动向给逸景报信,这边得看着自己兄弟别出事,我都几天没睡了,更管不上你劳累了,每天还得被辰盈用点什么胭脂水粉让我看起来气色如常……辰盈自己都不用这些东西……”

长铭默然以对,只是伸手将行晟掌心的黑豆红豆尽数打落,低声说道:“快去休息吧。”

行晟不以为意地重新抓起一把豆子,继续为他区分,不忘安慰道:“无妨,我已经处理好了,明天告假,好好休息,幸而最近不需要训练,我不会轻易露陷。”

“你……”长铭神色踌躇担忧,最终还是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开口问道:“我想了很久,逸景那时应当必死无疑,顾大人恐怕也回天乏术……是傅远平?”

“我自有考虑——那封信是手写之后再一字一字裁开,让装裱师父重新装好送去的。都打点好了,重金送给甘标的人,让他一问三不知,另外再安排他人告知甘标那只是一篇装裱而成的书信,他不久便会知道错怪了王书忠。”

“对不起……”

行晟一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幼弟。

“都是因为我……我引发了这些事情,连累了你们……”

行晟面色柔和一笑,轻声道:“长铭,身为七营长,轻易放松警惕有错,身为大军长,情感所制而弃一军救一人有错,明知你心意却惘然顾之也有错……但是喜欢谁爱慕谁没有错。”

听得此言,长铭又重新察觉到了,当年在大理寺牢狱中那种心脏抽搐的疼痛。

“你让我回来之后如常如理七营,但我还是……只能做表面功夫。我在牢中,甘标来见我,说我‘连绛元为何不能为政都不知道,还妄想什么绛元入朝!’兴主是天下最为强大的人,而绛元一旦被标记,便不由自主顺从兴主……甘家兄弟,便是因为绛元容易为情感左右,所以反对绛元主政。”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行晟叹道,“有个兴主还不是为了自己爱慕的绛元干了傻事,至今都无法对宁武和顾大人有个交代。何况甘仪为了除掉顾小舞,曾经多次寻找她的兴主,皆无功而返,妄想用兴主控制绛元,不过是软弱而已。”

“顾大人的兴主?”长铭从未听得顾小舞提及,只是知道她有个养女,却抛下了她。

“是,当初苏盛意见顾小舞天分极高,想推她入朝,最后是作为交还条件,他要为顾小舞杀一人,永除后患。”

长铭又是呆滞又是惊恐地盯着行晟,手中的豆子噼里啪啦地掉落回桶中,他才意识到自己双手在发抖。

“你……你是说……”

第三十七章 东山再起

天色微亮之时,他更衣完毕,背负长枪,推开窗户之时,便见朝阳万里。鞭伤已经结痂,这于他而言不过是司空见惯,文继备好马匹,又是重新出征的时候。

“三爷要走了吗?”萧声崖在身后问他。

“是,该走了。”逸景转过身来,阳光为他度了一层晖光,依旧是那年涧河谷中,烈魂峰上的大军长。

“我先前往王城,让文继带你和听雨坐车前往。”

没想到萧声崖却断然摇头:“我不回去了,请您对外宣称我不慎重病死去,我随后便跟随成景大人前往花城,再不复返。如果您愿意,可以带听雨前往。”

逸景一愣,问道:“怎么了?”

“我知道三爷这几天不好过,若是当初同七营长两情相悦的人不是三爷,何来如此惨事。草民不知道三爷在顾忌什么,但是如今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草民这个挂名的卿子,也当早早离去。”

“此事言之尚早”,逸景转身去看楼下尚且冷清的街道,“何况我们未必……即便有幸,他已经明白其中真相,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若是跟随成景大哥返回花城,隐世不出,只怕你们母子三人再难相见了……”

“我知道七营长不会计较,但是即便这只是名义之事,三爷也不会舍得他受这种委屈。那件事已经过了多年,没有三爷,我们尸骨无存,我们母子能活于世已经是三爷莫大的恩德,怎么能让三爷为此退步。”

逸景深深呼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草民告辞,那两个孩子,今后无论如何,皆是造化,三爷莫要牵怀挂念了。”

“已经十几年了……”逸景双目中似有流光闪动,“他们早就是我的孩子了。我会照顾他们,常去信兄长,让你知道他们一切安好。”

萧声崖最后行礼告别而去。

范燕离开顾小舞住处之时,却见一人恰好站在门外,背负长枪,头戴斗笠,身姿挺拔,隐约可见下巴脸颊处有几道早已结痂的伤疤。

他先是一愣,旋即想起这究竟是谁。

“你……您怎么来了!?”

“欠顾大人一个交代,还请通报。”那人说道。

甘仪服药之后,听得家中仆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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