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噎声像针扎在心上,修没有阻止陆雪琪的痛哭,静静守在她们师徒旁,哪怕每一声的哽咽都让心缩紧一分,修也任她的哭泣填满这间清冷的房。
痛哭流涕!
是你的严厉、牵挂陪伴了整个成长,有你,才会有陆雪琪。
琪儿……
“师父、师父……”
红瞳扫过布置精简,装饰严谨的屋。
“她,的确是个太正经的人,嘴上不饶人的说着气你、恼你,直到她倒下前的一刻都还记挂着你。”修没有隐瞒水月说过的每一句话,水月那些冷言冷语下的关心也许会让陆雪琪更加难受,但也是因为这样的水月才让雪琪磨砺成更好的自己。
“师父,雪琪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栽培与期望。”
屋子里涌动的蓝光愈发明亮起来,原本在水月手中的天琊忽然飞起,围绕着陆雪琪盘旋,陆雪琪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天琊缓缓悬停在她身前,清澈的蓝光未曾变过,恍惚间,仿佛回到幼年。
竹林潇潇中,严肃的师父和年幼的自己,以及那把转过她们掌心的天琊剑。
剑之神器,守正僻邪,除魔卫道。
谁的声音穿过光阴,凝成蓝光中的骄傲?
陆雪琪不敢去触摸那熟悉的剑柄,天琊愈发纯粹的光像要把人灼伤。
时间流淌,光阴不可追,静竹轩摇曳的泪竹可想过有一日它的主人成了活死人的模样?
天琊清鸣,声动四方。
“人间自有一股浩气在,天琊以天地正气锻造,其正为剑中之最,灵根至善若水,因为它水月前辈或许有一天醒来。这柄天琊是她对你最好的原谅。剑心、如人。”
修执起了陆雪琪颤抖的手,握着她冰凉的手背,将她的掌心重新放在了天琊剑柄上,一瞬间豪光万丈。
熟悉的温和气息流遍全身,陆雪琪不再颤抖,荡剑正立,白衣绝世,天琊绝世,剑奏凰吟,至刚、至柔、至情、至善。
天琊,真正的回来了,回到了小竹峰首座手中。
修看向水月沉寂的脸,在心底低叹:这是你想要的吧。
天琊若不重塑,那夜的修不会使不出全力,可也正是重塑的天琊救了水月一命。
是非造化,因果循环。
“修。”泪痕犹在,泪已拭去,陆雪琪的眼神恢复了应有的神采。“谨奉师命,我要、”
修了然一笑:“你要继承首座。”
“恩。”并指拂过天琊剑身,天琊一声低嗡后回到了水月手中。
蓝光收敛回剑刃,屋子里的光暗了一些。
看着修温柔的脸,陆雪琪抿唇,一时无言,那夜就这么回了小竹峰,她、担心坏了吧。
“在想什么?”修凑近她身边。
陆雪琪摇了摇头,抬手,掌心贴着修的脸。“我当了首座,陪伴你和萱儿的时间就少了。”
“哈!”修按住了脸上的手,轻叹:“水月前辈说得没错,我该学会放手,放手让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我,不要你的人生有任何遗憾,因为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交错的目光,两人的眉心闪过相似的花纹。
“修。”
“你的心里始终记挂着青云,就如我牵挂着焚香。何况现在的青云你不能不管。那夜,太混乱。以至于我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见了鬼医的踪迹,同时不见的还有道玄真人。”
“当时掌门师伯已经受重伤,你的意思是——”陆雪琪垂下了手,心中所想的可能让她面色凝重。
修点了点头。“若道玄真人是被鬼医带走,不知又会掀起什么波澜。以我今日入青云山的情形来看,除了少数几人,还没人发现道玄真人失踪和田不易、水月二位前辈的情况。萧逸才是个有心计的,你那苏茹师叔更是聪慧明白的女子,正道之首坠魔是件非同小可的大事,他们都有意压下来。青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难明,得有能肩负重任的人压场。”
陆雪琪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但听到苏茹名字不由看向了水月,神情黯了黯。“苏师叔和师父情同姐妹。师父曾讲过当年她们食同桌,寝同被,形影不离。如今田师伯死于非命,师父杀他虽然是情非得已,但——”
“你那苏茹师叔是个明白人,不会怪你师父。怕的是她与田不易前辈伉俪情深,已心灰意冷。心死之人活不长,她不知道事情经过尚还好,唯有拖上一拖,等小凡醒来再告诉她一切,届时希望她知道了你师父的现状,不会急于赴死。毕竟青云现在还是得有举重若轻的人从中把持。青云不比焚香,何况焚香那样的成长代价太大。”
想起云易岚和上官策,修的心还是很痛,感同身受,也就能体会到雪琪和小凡会有多痛苦。
“修。”陆雪琪轻声唤道。
修笑了笑不再去想那些无法挽回的人,想到今日与苏茹的见面,修道:“雪琪,我与你苏茹师叔有个约定,待小凡醒来我会再次拜访大竹峰,那时,我就要离开去做一件事情。”
陆雪琪一讶,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来。
“我要去调查修罗札记,这一次天幕出现的古篆金字不知多少人看见。我不能一直这么被动,我决定去狐岐山闯上一闯,这一次不只来看你,萱儿也在文师姐那里。”
陆雪琪心神一荡,抿紧了唇,许久都没有说话。
“你会平安回来?”良久之后,陆雪琪轻声说道。
“我会平安回来。”
“一言为定。”
“恩,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