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立断从怀里掏出了行表:“这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他当着男人的面打开行表背后的暗格,将里面闪亮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周竹抚笛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因行表内蕴藏的龙气而瞪大眼睛,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他甚至朝着行表伸出手,最终却还是没能触碰上去。
在仅有几步的距离外,他跪在了砂原之上。
行表内暗藏之物在阳光下闪耀着青金色光芒,如同上好的宝石一般。正如他所料那的确是一片鳞,但他却又完全猜错了。
“看来你明白了。”胧祯合上了行表,将它收起来。
“龙鳞……”周竹的脸上满是汗水,失望令他面容扭曲起来:“真正神龙的……龙鳞。”
“很遗憾我没法帮到你。”胧祯示意身边的迟钦放松下来,周竹看起来虽然有些奇怪和疯狂,但似乎并非不讲理之人。
“你之前提到的‘家师’……是指湖中的那位吗?”迟钦忽然开口询问。
“呵呵……他是我的仇人。”周竹的回答很令人意外:“他曾独居在白崇洲的一个水潭深渊之中,是那里的主人。他会将任何喜爱的东西冻结成冰,带入水潭中收藏。我的父母……就是他的收藏之一。”
他的态度实在不像是在说一个仇敌,因此两人都没有接话,只是对视了一眼。
而周竹对他们的反应毫不介意,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也喜爱我的笛音,但声音没法冻结起来。于是他离开水潭化作人形,收我为徒将我养大,助我习得一身武艺。可他害死了我的父母,他怎么能……我怎么能?!”
“你不能用天人的道德和lún_lǐ去要求一条龙。”胧祯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也许是这么多年遗世独居的生活所致,周竹在他们这两个陌生人面前滔滔不绝着,双眼却并没有看他们:“他曾说过他喜爱我,愿为我做任何事,他也的确是那么做的。他努力的去理解天人的想法,去过天人的生活。他救过我,不止一次。但我始终记得是他害死了我的父母,我将他推得很远——直到他犯下了‘罪’,被流放到这里……”
他的声音断了很久,双手最终无力地垂到了地上。
“然后我杀了他。”
说完最后一句,周竹如同放下了某样背负了很久的东西。他重新站了起来并拾起竹笛,轻轻拂去表面的浮尘。
笑容重新浮现在他脸上,只是看着有些虚弱。
“你们走吧。”他说:“桌边的人很快就会醒,虽然可能还会有些虚弱。从这里往北走三个时辰就能看到城镇。”
绿洲主人如此明显的下了逐客令,胧祯也不想多留。他与迟钦一起往桌椅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来。
“龙并不会因此而死去。”他回头看着依旧站在水边的周竹:“你重新收集他的骨、他的鳞,是希望他得回所有的力量,有朝一日再次醒来吗?”
周竹沉默不语。
“那你是否知道,他这般的一条龙该如何才能变成人?”
“…………”男人的嘴唇紧紧抿着,很久才慢慢开口:“是的,我知道……在杀死他之后才知道。”
胧祯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开去。
…………
在砂原中一路向北,美丽的蓝色天空一直持续着。日光渐消之际已在地平线上看到了城镇,并不美丽和富饶的景象却远比那砂原中的湖水与绿洲来得真实。
卓勒铭方还不能稳妥的走路,所以迟钦在胧祯的要求下把他丢在了马背上,自己则和胧祯共乘一匹马,坐在了他身后。
看着远方的城镇,他还是开口了。
“你离开那绿洲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
“一条龙该怎么变成人……这句话有什么玄机?”
胧祯轻轻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龙是天界最古老、最强大的智慧物种。他们的力量、智慧与功勋即使是上界天帝也无法企及。”
“恩。”
“正因为他们太过强大,因此即使是那些相对弱小的眷族、偏远地区的旁支,也无法真正的变成‘人’。人形对它们而言太过弱小,无法承受宏大的力量……然而,有些不太聪明的眷族和旁支找出了一个很笨的办法。”
“什么?”
“剐鳞去角、以血殇魂,舍尽灵躯、终始为人。”在迟钦看不到的角度,胧祯狠狠咬着牙:“那是一个野蛮的、血腥的,无法被神龙所认可的愚蠢仪式。”
“这就是致使他被流放的‘罪’么?”
“可能还有别的,那条龙在救周竹的时候也许对他做了什么,不然他不可能数百年下来仍然活着。不过……那些就不是我能猜到的了。”
“即使是这样……难道那些无常海的神龙就因为这种事对他施行如此残酷的惩罚?”
“对那些古老、强大而高傲的种族来说,有什么事会比主动丢弃自己的尊严任人践踏来得更严重呢?”
胧祯的语气轻描淡写,而迟钦却在里面听出了非常沉重的东西,于是他们沉默了下来。
身后刮来一阵疾风,带着砂原中的干燥和热量。衣摆和发尾被吹起来,在风中摇摆着。
他们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后方传来阵阵鸣响,犹如一段悠扬而悲伤的笛音。
迷阵之卷·完
第29章
之卷·一
一头栽进沙坑里之后,他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
沙地的柔软让他没有摔伤,只是浑身上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