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怜悯而平静地看着孙子舔咬他血肉的模样,纵然面部的神经疼到抽搐,皮肤被撕裂,也改变不了总议长的决心。

“走开!”

金木研的意识涣散一秒后,陡然清醒大喊。

他难以置信自己如此轻易就失控了,明明吞噬了自己的血肉,怎么还会对他人的血肉产生饥饿感。

他用仅剩的力气推开和修常吉,和修常吉后退几步,撞到桌子边缘,捂住流血的半张脸,桌子上的花瓶滚落,餐盘与食物砸在了地上。

和修常吉的和服衣袖被血液润湿。

血香蔓延。

金木研的眼瞳颤抖不停,左眼化作进食状态下的赫眼。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大片墨点般的血污,遮住视线,似乎要蒙蔽他的认知,让他再也看不清现实的景象。

不行!

不能再失去理智!

他贴在墙壁上,与和修常吉保持距离,痛苦地克制食欲。

“你饿了……”

和修常吉皱紧眉头,了然地看着金木研的一举一动,这次去看废弃装置的行为,真的把研逼到了极限。

他的本意是破而后立,而不是让研的精神进一步崩溃。

一旦将龙放出,可以毁掉整个东京!

在这样的危机关头,和修常吉没有立刻做出紧急措施,而是以和修家家主的气场镇住金木研,反常地问自己的孙子:“除了食物与生活方式不同之外,人类与喰种有区别吗?”

【没有。】

金木研的头脑理智与混乱交织,答案却早已浮现。

古董咖啡厅的友情,月山家的亲情,这些都证明了他们与人类没什么区别,皆是拥有七情六欲的生灵。

和修常吉从他的不否认中得到答案,上前一步,跨入危险界限。

“那么,犯罪的喰种与犯罪的人类有区别吗?”

“……”

金木研意识到他的意图,绝望地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尖锐的疼痛迸发开来,宛如支离破碎的认知。

【仍然是没有。】

“你可以吃罪孽滔天的喰种,或者不认识的喰种,为什么就不愿意碰一口人类?难不成在你心里,人类的恶行就不是恶行吗?”

和修常吉以客观的立场说道。

连续两个问题抛出,把金木研内心的底线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他不吃人,是因为他曾经是人。

他想当人——所以他不吃同类,只吃心理上排斥的异类。

“不要再说了。”

金木研看着他被毁的脸颊,嘴唇蠕动,声音却虚弱到不堪一击。

如此软弱的自己。

做出的选择无不适得其反,重蹈覆辙,悲哀到面目可憎的自己……与当初在壁虎的手上受尽折磨后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和修常吉倏然笑了,从衣袖下拿出一张很早以前的照片。

那是一位女性的伤口的照片。

“研,你为了赶走利世,故意伪装成喰种……咬了那位作家身边的女助手,伪造喰种袭击人的事件。”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吧。”

他说完这些后,目光锋锐得仿佛能够剖开金木研藏到角落里的心灵。

“你。”

“吃过人类吧。”

金木研的喉咙堵住,彻底失去了声音。

极端排斥人肉的喰种,通常不是遭遇过心理阴影,就是把自身的善恶观凌驾于任何物质需求之上,犹如行走在世间的圣者。

很遗憾,和修常吉并不认为金木研有这种级别的意志力。

在没有人教导喰种的本能前,或者更早,在孩童肚子饿了后,跌跌撞撞地走在人类社会里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的时候……

他一定主动吃过人肉!

“我差点忘了。”和修常吉半阖眼眸,放下想要止血的手,没有去管自己脸上触目惊心的撕咬痕迹,“在你四岁前,你父亲给你喂过嫩菜,他有这方面的渠道,而你的母亲给你喂食过医院的死人肉,长大后的你很少有捕食痕迹,说明你可能还在吃死人肉。”

金木研垂着头,刘海掩盖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浑身暴虐的气息停止在这一刻。

他的下巴处流满泪水。

和修常吉没有再阐述下去,质问到这一步已经抵达终点了。

他弯腰从桌子上尚且干净的餐盘里找出一块肉,走到金木研面前,放到对方的唇边,对上那双心如死灰的眸子。

“研,食物是从死刑犯里挑选的,每一个人都罪大恶极。”

“吃吧。”

“我让你回ccg,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这一刹那,有什么东西在金木研的灵魂里坏掉了。

他的瞳孔深处,因为赫包意识里的自己与永近英良的离去,而导致一起消散的彼岸花世界,似乎又有幽冷萋萋的彼岸花绽开。

狂风大作,冥河的河岸长出丛丛彼岸花,河面漂浮起彼岸花的花瓣。

和修研从身后抱住落泪的金木研。

他靠在金木研的肩头,赫眼睁开,满目的彼岸花也不及他的瞳孔鲜红。假如象征金木研的是彼岸花,那么象征他的就是吞噬万物的龙。

若有十八层地狱。

他们一起下去接受审判。

和修研看着他细软的白发,无端的心疼,但为了彼此的将来,轻柔地说道:【吃吧,活下去才有未来。】

幸福也好,不幸也好,人生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

【我记起来了……】

金木研开口,眼底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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