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笑寒醉心医术,不惹凡尘。立志寻遍天下药,破解万般毒。为世人戏称‘医痴’。他出师之后便一直浪迹江湖,再没回过云梦。”

叶澜点头:“若是他在的话,一定有法子解的。”

云娆:“那这位梅前辈现下在哪啊?”

“不知。”来去祖师说,“有人最后见着他的时候,他正在寻一味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管他呢。”沈逍遥拢了拢胸前散乱的衣襟,“只要我暂时死不了就行。”

正好留着这条命,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算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圣阁少主方思明,虽往有过之,但不至其死。朕念其身世,坎坷孤苦。特收为义子,封郡王,赐号‘广寒’,钦此!”

那太监抬着圣旨,仅睁着一只眼看着方思明,高高在上地道:“还不快领旨谢恩?”

方思明面无表情自牢狱中缓步而出,走到两人面前站定。他左右看了看,快手抽出随从而行的锦衣卫腰间的佩刀,出其不意地抬手掀翻了圣旨。

“你、你干什么?!”

方思明不答,用尖刃指着太监的鼻梁,只问他:“沈逍遥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那宣旨的太监想也是在宫中狐假虎威久了,刀剑临前,仍不怕死得警告:“咱家告诉你!你掀了圣旨,乃是欺君罔上!这可是要杀头的死……!!”

刀刃很快划开他眉心的皮肤,方思明显然不想再听这人废话。他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沉声道:“我问,沈逍遥在哪里?!”

到底是刀刃舔血久了,方思明此时的眼神犹如藏匿在灌木丛里窥视着猎物的伺机而动的狼,眼底布满洗不净的猩红,看得那太监浑身发怵:“沈……沈公子在……在玉剑山庄……”

那太监连忙跪了下来,吓得连连叩首:“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咱……咱家也就是个传信儿的……不管小人的事儿啊……”

本以为自此头断命绝,谁知方思明并未手起刀落。金属刮蹭地面的声音沉重刺耳,那太监回过神来,才发现方思明已拖着刀离开。

……

方思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沈逍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朱文圭的死对方思明来说意味着什么,沈逍遥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从下定决心要杀死朱文圭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为什么?!”

比起近乎歇斯底里的方思明与不安的众人,沈逍遥的面色深沉,平静得不像话:“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各有所图。”

说得不错。

朱文圭把他送到沈逍遥的床上――就是一笔交易,朱文圭给沈逍遥想要的人,沈逍遥把自己的能力交予朱文圭所用。

可他不是已经得到他了么?

他还有什么可图得?

除非……

沈逍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他!

“是。”面对方思明的质问,沈逍遥大方地承认了,“我图得从来都不是你。”

一个“骗”字尚未出口,就听沈逍遥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要得,是你能自由。”

方思明怔住了:“你说……什么?”

“朱文圭是禁锢你的枷锁。”沈逍遥说,“因为他的存在,你不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不能去见更广阔的天地,不会与人撒娇,甚至不能去爱。”

更可悲得是,方思明是心甘情愿地为他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哪怕是被朱文圭那头冷血的巨蟒勒捆至死,他也只会站在原地,不知挣扎。

沈逍遥双目无波地看着他:“我要打破这层枷锁,这才是我原本的目的。”

方思明颤着唇,只觉得心如刀绞:“所以,你设下这场局……只是为了杀死……我的义父?”

“没错。”沈逍遥点头。

方思明:“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杀了他,我会恨你……找你报仇?”

“我当然想过。”所以才能这么平静地站在你面前。

沈逍遥:“死了他,死了我。这世上,就再没什么能困住你的东西了。”

所以说,朱文圭从一开始就算错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方思明厮守一生,那不是他的目的。因此,又怎会被一个方思明所束缚呢?

方思明听罢,只觉得自己才是自己口中那个愚蠢之至的人――你听见了吗?他费劲千辛万苦才爱上的这个人,从未想过要与他共度一生。

莫大的自嘲与悲哀席卷了他,方思明提刀横向自己的颈间,却迟迟没有感到利刃划破喉咙的快意。

方思明疑惑地睁开眼,却明明白白看见有血顺着刀刃流下。

沈逍遥五指握着刀身,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容颜:“要自戕,先守完你义父这三年孝吧!难道你想他可悲到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吗?”

方思明望着他,突然觉得想笑。

就这么狠!就这么狠!!

知道他最看重的是什么,所以就拿这个来困住他,要他求死不能!!

沈逍遥:“要不然我怎么说你永远都不会有进退维谷的那一天。”

被断绝掉了所有的退路,又怎会进退维谷?

楚留香本也是抱着些玩味的态度,直到沈逍遥方才那句话出口,才深觉诧异。那日他只当沈逍遥不想让方思明难过,所以才会求永乐饶朱文圭一个全尸。

可如今回过头来想,死成千八百块和死成完整的一块有什么分别?

不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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