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前告诉过我那第三条过错,她问我如来亲近良王,我怎么看。我说这没什么,我一向走路上招猫逗狗,阿猫阿狗们也都很喜欢和我亲近。她便问:“你是天子,良王亦天子乎?”

我不忍辩解,杖杀如来时我还不是天子。祖母接着跟我分解道:“孙儿十四多情,以胞姐之事怨我尤可,然以畜生之死怨我,以致数载与祖母横眉冷对,犹可谓多情乎?”

祖母她对如来的残忍是为了我的皇位,对阿姐的狠心大概也是为了我的皇位,唯有临死前的几句抱怨,口气仍旧强悍冷酷,却分明色厉内荏起来。

这么一想,我的心理阴影就淡了一些。有这一辈子,我一定每天晨参暮礼,常去她的岁寒宫吃糕果。

而皇侄对她的畏惧,大抵来自如来惨死的情状。皇侄其实是个早慧的孩子,他大概把抽在如来身上的那些棍子,都体会在了自己身上。所以才会一见祖母派去的人,就拔腿往我这跑。兴许经如来一事,在他心里已与我有了深深的革命友谊。

为了把这革命友谊更加深一点,我拽着皇侄的手,鼓起勇气踏进了岁寒宫的大门。

我命人通报,带着皇侄候在殿外,然而过了许久,却只见祖母身边的老嬷嬷走出来。老嬷嬷向我行毕大礼,道:“先帝大行,太皇太后悲痛至深,旧病犯了,恕不能见陛下。嘱咐说,淑、德二宫的娘娘,要迁往太妃宫。太后可缓几日,暂不用搬来,等太皇太后病愈了移往北行宫,就给太后腾出地儿来。”

我记得上辈子祖母就是从迁往北行宫开始一病不起的,忙道:“祖母好生养病,不用搬出岁寒宫,正好皇娘过来,能够侍候。”

老嬷嬷谢了一番,又看向一旁我的皇侄,恭敬道:“太皇太后吩咐,良王若真是病了,可以病去后再动身往封地,陛下既已拟了诏令,就要按诏令行事。”

我垂首道:“孙儿明白了。祖母还有何教诲?”

老嬷嬷说没有了,让我走罢。

我便走了。感觉事情和想象的不一样,顺利得有点不大真实。我以为祖母会强加阻拦我留下良王,或者耳提面命地教我许多应急平乱的手段,然而什么都没有,她只是让我不要忘了把良王发配去封地,要知道她秋天就要薨了,我日后放不放良王走她都管不到了。

几句话说完,我领着良王出来,十分想问问皇侄,他上辈子自己过来时是个什么情况。

不管怎么说,我带着皇侄回到了逝波台。

皇侄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躺在榻上乖乖让太医问诊。我看着他,就像看见了趴在草地上的毛茸茸的如来。我觉得心里十分踏实。

越看越踏实,我忍不住端过药碗,要亲自给我朝未来的中流砥柱喂药。但是问题来了,皇侄他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往被子底缩了缩。他不愿意喝药。小孩子不爱喝药是常有的,我哄道:“不吃药,病怎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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