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怜归可怜,我亦没办法帮他,很想对他道:“你都不晓得,我就更不晓得了!”况且这问题的答案亦是没个标准,明摆了是在为难我。不过这孩子的身世听着当真十分可怜,在这里待了一百多万年,不成变态都难。我心里也委实不好受。
现下总算清楚了一点,这里果真是阴曹地府。我还是头一回来这里,不能好好游览一番有些可惜了。
虽我晓得即便答了也无甚用处,还是故作高深道:“你那姐姐会带你回来,证明她是个十分善良之人,她抛下你离开,定是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么?”少年陷入沉思,良久才继续道:“百万年前她将黄泉出口彻底封死,除了鬼差,再没有活物能出入。她都不愿回来了,即便有何等苦衷我都无法原谅。”
他这话说得十分平静,我却如同坠入冰窟,浑身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活物无法出入,便意味着,我已然身死了,无怪乎现下能听能看能感知。
“不过到今日整整一百万年,黄泉之门会开几个时辰。”
我十分想同他讲句:“说话莫要大喘气!”不过想来他也是故意的,说了也无甚用处,我从方才就发现他十分喜欢吓我。
“腐肉剃干净了。”他放下刀,手中变出条水柱将手洗了,又帮我净了身。
等等……好像一直疏忽了,我方才难不成是光着身子的?!
思及此,我也顾不得他的话为何意,屈辱与怨愤涌上心头,咆哮道:“虽你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却也不能偷看我的身子,不晓得非礼勿视么?!“
少年给我投过来一个奇怪的眼神,道:“你是有何等自信会以为我想偷看你身子的?所有生灵不过是一团肉罢了。何况现下这般情况,我大可光明正大地看,何须偷看?”
他这样一讲,听着似乎挺有道理。罢了罢了,他还是个孩子,我不同他计较。
可他怎能说我是一团肉?!
不过他能同我讲这么多话,大约对我不像之前嘴上说得那般有恶意。经他的刀划过后,我的身上爽利了许多。渐渐有了些知觉,能稍微动动了。
我道:“你方才对我做了何事?”
少年答道:“元宝不晓得你受不住那入黄泉必经的阴炎真火,直接将你推下来,烧掉了你两成修为。现下我帮你修复好皮肤,又多赠你一成功力,算作补偿。”
我疑道:“元宝是你身旁这个绿毛球?它为何要推我下来?”
“你问题太多。”少年皱了皱眉,不耐烦道:“你身上包着的东西再过两个时辰便可取了,到时我叫元宝送你上去。”
我叫住他,道:“你带我瞧瞧地府长何种样子可好?”
他道:“这里是黄泉,不叫地府。而且,我为何要做这种事?”
“你不带我去的话,我会十分难过的。”
“你难过同我有何关系。”少年语气虽冷淡,却是言行不一地走在前面,背对我道:“要看便快些跟上。”
“你走慢些,我手脚不利索呢!”我想坐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狐狸模样,身上的毛大约全烧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一圈白色的布。
“咕叽咕叽”绿毛球在我周身绕来绕去,两个豆豆眼睁得溜圆,嘴呈一个圆弧状,看着极为开心。
我活动了下脖子,两条前肢放在地上,将整个身子撑起来,差点没站稳摔个趔趄。
忽而一个毯子飞至我脚下,将我托起来,平稳地跟在少年后面。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九潇,他们两十分相像,都是十分别扭的人,惯爱口是心非。
我们一前一后“走”着,他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僵。
我率先打破僵局,道:“你叫何名?”
“郑泰。”
正太?
虽与他的气质倒有几分吻合,不过这名字起得也太敷衍了些。
“那里是听书的地方。”我顺着正太的手指望去,前方是一个二层木楼,一层的匾额上书着“黄泉茶馆”。
他继续道:“每次有说书先生的魂魄下来,便要在这里留一阵,给鬼差们讲讲现下流行的本子。若讲得好,便能投个好人家。”
我十分汗然,会些说书的本事,便能在起跑线上赢了别的鬼,着实是知识改变命运。
“不如我们进去听他讲一段?我正好许久未听过书了。”
正太未作表示,只是朝前走了几步,进到茶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爷来啦!您喝点儿甚?”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过来招呼,应该说是店小二模样的鬼更贴切些。不过他除了脸色发青,与常人无甚不同。
正太答道:“一壶碧螺春。”
我“呵呵”笑道:“你们地……黄泉喝的东西倒是十分朴实亲民。”
他瞥了我一眼,便转头看向台上。
我撇撇嘴,腹诽道:这性子也忒别扭了。索性也不理他,把目光投向厅堂正中的书案后面。
那说书先生身着靛蓝色马褂,手抱三弦,约摸正讲到精彩之处,边道:“话说正当时,那天师堂的老堂主突然带着几个高阶弟子杀出来,将坏事做尽的混账堂主和手下的天师杀得片甲不留!此举不单是为天师堂正名扬威,亦是为民除害!”边弹拨三弦,脚上还发出竹板有节奏的“噼啪”声,仿佛真让人身临其境似的。
这里的鬼差当真是会享受,已然能听到前不久才发生的事了。那事竟然还成了说书本子!这种境况下听说书先生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