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听了吩咐低身应是,悄无声息消失在影子里:“是,主子。”
天色全然黑下来的时候,宫中的宴会终于告一段落,各府家眷马车也已进了府内,大街上仍有簇拥的人群,但因长至节十分寒冷之故,许多小摊贩都很早收了摊子,没到半夜整个明都就静寂下来,一时之间只能瞧见宅院中灯火依旧,却看不出前几日吵吵嚷嚷的模样。
夜至子时,翼王府内溶梨院里,此时还亮着烛火。
院子里新烧的热茶刚刚好,清欢就小心翼翼的拎起来,端着托盘朝屋中而去,待到推开门之后,隐约瞧见屏风之后,顾之素仍伏在桌案上,不知道在画画写写什么,她也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只能先将热水注入铜壶中,然后再灌满已空了的茶壶,随即端着茶盏走到他身后,挑了个位置放了下来。
第045章 通房丫鬟
可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不想要打扰顾之素时,耳边却听到咔的一声响,紧接着的是噼啪做响声。
她听到这声音顿时一惊,连忙回头查看到底是怎么了,而顾之素也被这突然的声音,搅得暂且停下了笔锋,转头看了过去,却正好看见清欢蹲下身来,正在捡被自己一动之下,不小心撞了落在地上,已然碎掉的茶盏碎片。
顾之素见她小心捡着碎裂的茶盏,放下了手中的笔低下身来,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道:“方才没瞧见你端茶来……小心些,别伤着手。”
“知道啦少爷,您别管我了,还是快写您的罢。”
清欢嘻嘻笑着捡碎片,面上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模样,倒是因为有了事情做,有些兴致勃勃的,直到指尖猛然自碎片口划过,鲜红血珠乍然落了下来。
‘‘啊!,,“你都已然不小了,还这样毛毛糙糙。”顾之素一见她手指被划破,索性拽着她站起身来,示意她去拿顾海棠送来的伤药,皱眉道,“这么大的口子,快先去上药罢,不然明日肿起来,就不能做事了。”
清欢见到顾之素严厉的神色,不由踌躇起来:“可是少爷,这碎片……”
顾之素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无奈之意更浓了:“碎片我来捡,快去。”
清欢闻言眼光一亮,顿时蹦蹦跳跳的应了:“多谢少爷体恤!”
顾之素见她用手帕把手指包住,一溜烟就跑到外面去了,便推开了一点窗户扬声道:“包扎好伤口便去睡罢,不必你侍候了。”
“知道啦少爷!”
漆黑的寒夜之中,烛火轻微摇晃了一下,顾之素抬手将窗户关紧,走到门前将门闸落下,坐在炭火面前出了会神,这才目光复杂的看向地上,那些沾染着清欢血迹的碎瓷片。
其实在重生的那一刻看见清欢,他心中的感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清欢其实本不光只是他的丫鬟,而是君氏自小给他安排的通房,他本一心一意想要当个读书人,奈何辛氏和顾海棠先后将他推入深渊,他只好默认了自己女双的身份,本想要给清欢一个清白的身份,可清欢却执意要充作他的陪嫁丫鬟,一同与他进了东宫之中。
嫁入东宫之后,太子辛元易是个傻子,轻易被顾海棠捏在手心里,所有妃嫔都被顾海棠行过规矩,而他身为媵妾更是难以避免,每到那时候清欢总是尽量护着他,就是因为这个反倒引起顾海棠的注意,就在辛元易暴毙的那一年春天,他找不到本该在收拾东西的清欢,后来发现时却是府内的一个奴婢,悄悄告诉他的。
在看见光裸着身体满身伤痕,几乎被摧残的不成人样的清欢,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和悲伤,立刻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钱请了大夫,可最终还是留不住清欢的性命,时至今日他仍然还记得,清欢死前疯癫着用簪子划破了面容,刺入脖颈之中迸出的鲜血。
那犹如地狱一般的景象,令他新嫁入皇宫的前几年之后,几乎夜夜难以入眠,直到他爱上了辛临华,才将清欢那可怖的死状忘记。
第046章 醋缸打翻
清欢是被他的懦弱害死的,就如同长安是被他的绝情所杀,在他微末可怜甚至丑陋时,在意他的人一个个离去,才终究铸成了皇座之上,无情无心的暴虐狠毒。
顾之素支着头坐在炭盆前,定定望了那些瓷片许久,方才终于站起身来,目光自桌上白瓷梅瓶中,还卓然绽放着的梨花上掠过,自袖中抽出一张手帕,正要将地上的瓷片包起来,耳边却蓦然听到吱呀一声,顿时令他警惕的抬起头来。
面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烛台的火焰摇晃着,他狐疑的站起身来一看,发现自己方才关上的窗户,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细缝,冰冷的寒风自缝隙中刮了进来,将本来被炭火氤氲出暖意的室内,乍然拖入了一室的冰冷。
牢牢将两扇窗户紧闭后,顾之素正要再度低下身,手指却在触到滚热的瓷片前,骤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几乎霎时全身紧绷自靴中,抽出薄如蝉翼的匕首,回首时却正好撞进一双,波澜不动的墨蓝色眸子里。
那人仍是初见那般模样,只是身上不曾有大氅,斜斜的靠在屏风边上,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只是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与他记忆之中的哪一个长安,都完全不一样。
顾之素的手瞬间僵住,目光却极为镇定,将那柄匕首放在桌案上,就仿佛没有看见他一样,再度低下身来想要去捡碎瓷,这一次却因为不像方才那般镇定,甫一触到就已划破了他的指尖。
看见鲜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