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好,哪都不是,偏偏是这里。
伊梵洛就职的地方,他已经放弃了原本的路,选择了轻巧稳定的教师工作。
虽然这份工作也未必轻巧,关于暮之光王国的研究,伊梵洛涉猎内容的广度深度都不容小觑,但德蒙知道这样的伊梵洛只是在吃老本,那些经验和知识都是过去为了另一个目标而聚集一身,此刻即使颇为壮观,也就是一蓬散了的土,只会渐渐随风散去。
伊梵洛已经失去了动力。那个为了某个人,而坚持在神机国和平时代形同虚设的军方力当一把手的伊梵洛已经放弃了最难走的路,变成了一个上上期刊,写写文章,目光平和地上下班,被社会物资所包裹着止步不行的……普通人。
德蒙知道人生会面临很多条路,别说他人,就连当事人都很难定夺好坏,他没资格去评判什么,也不想冲到伊梵洛面前让他醒醒。
他只是想到过去那个让他迷恋的伊梵洛,就有点气闷而已。
想着,德蒙伸手习惯性地发了条对战申请给伊梵洛,每当他因伊梵洛而气闷就会想揍什么东西。
因为人死不能复生。他能设法改变世界的规则,却穷极一生也定不了生死。
死的人不是伊梵洛的恋人,而是他爱的伊梵洛。
德蒙十分清楚对方会以一个什么态度果断地拒绝,也在最开始时犹豫过会不会打扰对方,猜想过对方会不会有所逃避,但后来全都无所谓了。
无论现在的伊梵洛怎么想,怎么拒绝,自己只是以这种方式在悼念过去的伊梵洛。
“但他们下周就有校庆,我们现在查的话,无论是混入设备还是人力,都比较冒险。”
“就下周。”德蒙说,“现在立刻开始查找蓝鹰的身份。”
一切危机都是机会,而且是最好的机会。德蒙想趁机好好锻炼并检验一下这些人的能力,到时候真上不上就另说了。这个基地如果要长久维持的话,工作人员没有过硬的经验和技术,早晚也会在成事之前就被天脑发觉,功亏一篑,最后反而更难融入到“本应有的生活”里,如果回归嗔妄星后意识的冲突造成强烈的反抗,没人知道天脑那台计算机会从一堆概率里选出什么决策。
德蒙想,蓝鹰和自己一样都不想嗔妄星人消失。
如果能合作,让他为自己所用就好了。
当德蒙再从办公室里出来时,已经是第三天晚上。
共有三十一人参与,没日没夜地计划讨论,试行再驳回,小心翼翼地测试着每个可能性并不被国防大学甚至天脑发觉。
德蒙参与了讨论和监督,意外地发现这些人虽然不够专业,会犯一些中等错误,但新技术都运用得颇为熟练,一打听才知道,无论入侵天脑的时机还是入侵方式,都早有蓝鹰给的信息,并经过长期训练,可以说没有问题。
几人确定的第一步是,确定一定范围后查找,至于能通过的方法,最近只有一个敲在了德蒙心上。
“我们入侵了教工系统,它会在校庆前一天开放,因为有个老师以忙为理由,把选修的考核提前了。神机国各个大学的考核系统都可以联系到学生个人终端,只要他们有一个人登入了网络,我们就能拿到数据。只不过要有人和学生接洽。”
“可以试试,”德蒙说,“不过嗔妄星人的外貌不好混进去,如果必要的话,我去好了,哪个老师?”他曾经编写过的案例分析纳入了神机国系统,神机国校庆也例行邀请他,只是德蒙从来都没去。
一是忙,二是私人原因。
“我看看……暮之光王国系列课指挥和代理负责人部分……”
德蒙心里忽然一动:“伊梵洛?”
“嗯?你知道啊。”贝罗不怎么意外,“我们也不都是这么脸黑的,白净点的混进去也没什么……就是,还是黑了点。”
说完,他就看德蒙视线飘得很远,摇了摇头:“不,还是我去吧。”
贝罗暗自摸了摸鼻子,真是的有那么黑吗……
据弗里德的分析,最新的预计,天脑将在校庆当天进入三个阶段停止运行,而伊梵洛的假期放在考试结束后的一周。
尽管神机国防大学的师资优良,课程自由度和规划合理性都颇高,学生必须以老师的日程为上,但是在校庆的大前天当晚,将考试临时改到校庆前一天,无疑是个令一众准备校庆的学生崩溃哀嚎的决定。
伊梵洛的课身为选修,其艺术专业的学生更是如此,导致他一开教室门就接到了一堆按铃震动,一群人或是哭丧着脸或是火烧眉毛,他能预料到所有人的潜台词都是期望考试延期,于是标志性地微微一笑:“除了艺术系免掉数学部分,其他没门。”
然而艺术系的小可怜们皆是一脸冷漠:“老师……我们不是本来就免掉数学部分的吗……”
“基地没问题,前几天你确认过一次。但你应该有更关心的,比如德蒙·奥尼尔,我稍微查了他的通讯和净土星的动向,需要吗?”
“嗯……”伊梵洛陷入了思考,“那加上数学?”
沉思是个同意的信号。根据伊梵洛对外界的自我定义,常用动作有三类。
肯定的表现是认真和犹豫,喉间出声。
否定是单纯和随意,无声。
不置可否是默认继续,表现为手部动作。
“德蒙不在的这段期间,净土星代替德蒙处理事务的是透明人,和本人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同一张脸,虹膜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