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对面。
张太后虽有微词,碍于太皇太后旨意,又是儿子的大好日子,只能按下。
见仁寿宫来接吴太妃,干脆起身,带着女官宫人一同离开清宁宫。
媳妇不是自己挑的,却也是个好孩子,必能同儿子好好过日子。
再者说,自己头上还有一层婆婆,何必同儿媳妇摆款。惹来太皇太后不满,再冷了儿子的心,实是得不偿失。
皇太后移驾仁寿宫,免掉夏福两宫往来,实是相当体贴。
太皇太后立即遣中官传讯,皇后只往仁寿宫即可,不必再往清宁宫。
得讯,夏福更感惭愧。
婆婆对她这般好,她必不能让婆婆失望。
扑倒天子,势在必行!
皇后抵达仁寿宫,为两宫奉膳。
朱厚照升殿奉天殿,受百官朝贺。
杨瓒一身朝服,随众人下拜。惦记着顾卿伤势,心思不属,表情中难免露出几分。
礼毕,天子步下御阶,登御辇,往仁寿宫诣三位长辈。
群臣恭送天子,其后退出奉天殿,离宫还家。
杨瓒行在路上,心思百转,眉头紧蹙。谢丕唤了两声,硬是没听见。
将要行出奉天门,谢丕快走几步,提高声音,道:“杨贤弟,且慢一步!”
“啊?”
杨瓒终于回神,转头看向谢丕,表情中满是疑惑。
“谢兄叫我?”
“正是。”赶上杨瓒,谢丕皱眉道,“杨贤弟可是遇到难事?”
“谢兄何有此问?”
“方才在奉天殿中,贤弟神情似有不对。”谢丕道,“不只是为兄,几名御史和给事中也频频侧目。如有难事,贤弟可同为兄商量。在宫中还是谨慎些好。”
杨瓒微惊,不禁汗颜。
“多谢兄长提醒,瓒今后必定小心。至于难事,确有一桩,尚可解决,暂不必烦劳兄长”
谢丕有些不信,“果真?”
“瓒从无虚言。在兄长面前,更是如此。”
想起几次被杨瓒坑,谢丕嘴角抽了抽,很想问问,贤弟说这话,不觉得亏心?
半点不亏心。
杨瓒面无惭色,一派坦然。
“贤弟果非常人。”谢丕嘴角抽得更厉害。
“谢兄长夸奖。”
谢郎中想给自己两巴掌,没事操哪门子心!有这时间,半部兵书都能读完。
出了奉天门,杨瓒吩咐车夫,不回长安伯府。
“去南镇抚司。”
去哪?
车夫僵了一下,表情骤然一变。
凡北镇抚司出身,听到“南镇抚司”四个字,多数都是一样反应。
“杨老爷要去南镇抚司?”
“正是。”
“一定今日?”
“一定。”
杨瓒主意已定,车夫不能抗命,一边甩动马鞭,一边在心里哀叹,平日躲都来不及,今天自己送上门,被几个弟兄知道,必定会笑破肚皮。
谁让他硬是抢了给杨老爷赶车的差事?
被人笑,也只能认了。
马车行过长街,车角悬挂的琉璃灯微微晃动,映着阳光,折射七彩光芒。
车夫取近路,穿过东、南两城街市。
相比东市繁华,南市更为喧嚣热闹。
临街房屋高矮错落,挂着各种幌子,或茶楼酒肆,或点心杂铺。
比起东城的整齐有序,鳞萃比栉,南城布局微显杂乱,靠近内城,愈发显得拥挤。
“正月里,还不是那么热闹。”车夫道,“赶上春秋时节,有市禽蛋的农人,货牛马的行商,南城更热闹。”
马车行过处,路旁的摊贩货郎纷纷避让。
南城的路本就不宽,再被摊贩占地,更显得拥挤。人多时,必会捱三顶四,连转身都困难。
南镇抚司衙门,即在南城中心处。
一样的大门破旧,石兽皲裂,墙头长草,同北镇抚司衙门极其相似。
不看守卫在门前的校尉力士,谁也猜不到,这栋破房子里,行走办事的是锦衣卫。
“翰林院侍读学士杨瓒,特来拜会赵榆赵佥事。”
话落,杨瓒递上名帖,并有顾卿留下的牙牌。
“翰林院侍读?”
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同为锦衣卫,却属两个系统。杨瓒在北镇抚司内人缘好,不代表南镇抚司的人也会给他笑脸。
“稍待。”
校尉接过牙牌,确认无误,连名帖一同递送入内。
一刻钟不到,衙门大门开启,赵榆面上带笑,亲自出迎。
“贵客临门,实是蓬荜生辉。”
“赵佥事抬举,下官实不敢当。”
杨瓒拱手,明知今日之后,“秘结锦衣卫”的帽子将牢牢扣在头顶,这一趟也必须要走。
“无事不登三宝殿,下官拜会赵佥事,实是有事相求。”
“既如此,还请入内相商。”赵榆笑道,“如能做到,赵某必不推辞。”
“多谢赵佥事。”
杨瓒身上仍是朝服,三梁朝冠,银革带,四色盘雕花锦绶,腰佩药玉,手持象牙笏,同四周环境颇有些格格不入。
明朝不修衙,两京的官衙更将这一规则发挥到极致。
走进破败的南镇抚司衙门,穿过布满碎痕的石路,仰望少了数块瓦片的房顶,杨瓒当真是长了见识。
这样的房子,一旦下大雨,必成水帘洞。
难为南镇抚司上下,竟能艰苦朴素到这般地步,实为官场楷模。
走进正厅,四面透风。
落座之后,看到豁了口子的茶盏,杨瓒眉毛抖了抖,当真是没有最艰苦,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