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五百亲卫,都是一人揣着四枚延时引信的手榴弹。足足二千枚手榴弹,足够五百亲卫转为步兵之后,给追赶的敌人一个惊喜了。然后都音部落那三百骑兵,再在对方惊惶失措人翻马仰之际杀过来……
但三千兵马就不同了,四倍于已的兵力,对方完全可以从容地分出前中后阵,就算前面两千兵马都崩溃了,后面还有一千精锐压阵,凭着三百都音部落的骑兵,还有五百转为步兵的亲卫,怎么去扛一千骑兵?所以只能带朵的兵马去兜圈,再看有没有可趁之机。
当然丁如玉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朵派出的骑兵,依靠这样的战术,想要把朵颜卫耗空,不论是否可行,也得花上极长的时间——事实上,这并不可行,明成祖不是没有干过,重创了三个卫,但也只能让他们老实一些,依然无法把三朵纳入大明版图。
丁如玉并不在意是否能把朵颜卫纳入大明版图,她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占领它、统治它。
她可不管朵颜卫会不会乱起来,她所知道是手上有三千在云贵那边上过阵、见过血、月月领足饷的步兵,并且是由她在南海卫带出来经历过血战的百余骨干军官所统领,从补充之后开赴云贵的一路上,就是按着丁一的那些训练方式来进行训练,不论队伍还是投弹。
并且她有两千柄被容城那边淘汰了,准备卖给大明军方的火绳式手榴弹,只要不下雨,这绝对是一件克敌致胜的利器。
只要朵的骑兵去追吉达他们,那么她就要率领这三千步军,直扑朵所在大帐。但教把朵杀了,朵颜卫便不可能不乱!两千颗手榴弹,只要有砸过去的机会,不论是攻坚还是断后,于这个时代,都将是一种震摄。
她不在意朵颜乱了,诸多势力会投向脱脱不花还是投向瓦剌;也不在意是否会引起更多蒙古部落的仇恨,而纠集起来进行更为疯乱的反扑。应该说,丁如玉并不是一个有着良好大局观的将领。
不过这件事到了丁一这边,他却就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因为他记得。也先很快就会称帝,脱脱不花也很快就会跟也先决裂,这两件事哪件前哪件后,他不太记得,但大抵发生的时间都差不远。然后女真诸部就开始作乱,兀良哈也是开始作乱。总之。接之下来的时期里,是草原上动荡之际。
那么,为什么要错失这个瓜分利益的时机?
历史上很多微妙的拐点,例如大航海时代,例如工业革命,也例如将要爆发的草原上的动荡。很明显丁一在搞清楚了丁如玉的想法以后,他也不打算错过这个拐点,所以他比起如玉来,要头痛许多:不能让朵颜卫乱起来。
只有尽快地把朵颜卫实际控制在手里。他才可能在将要爆发的草原动荡里,有瓜分利益的本钱。否则的话,没有一个类似根据地的存在,就凭孤悬关外的几千兵,就算全是铁打的,一场场战事下来,又能撑得了几场。
所以丁一很忙,忙到以身作则去帮忙挖一下陷马坑的作秀时间都没有。
他先是向巴达玛派出了信使,又向脱脱不花同样派出了信使,更差人去把挞马赤伊基拉塔叫了过来。王越主动请缨要去充任信使,丁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不行,万一脱脱不花那边有人要为难你……”蒙古人什么割耳削鼻的,不是没有,王越这种本就是世上名将,丁一是真舍不得,让他去冒这个险,太不值当了。
但王越却很坚定:“学生入先生门下,前不能在猫儿庄为先生持旗,后未能于西直门外与先生并肩,却赢得容城弟子四字,每每念及,心中是有愧的。便君玥未到及笄之年,也已能为我师分忧,越安能无所事事?先生,便教弟子走这一趟吧,汉有班定远,明末未必便无王秀才!”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丁某人听着是极为头痛的,因为王越有一个毛病,很显著的毛病,导致原本战功极为不错——所谓一旦上阵,敌人就不战而奔的他,在后世的声名不显,除了和宦官交联德行有亏之外,还有一条,就是邀功贪战。
这还没出发,就先想着汉有班定远了。丁一是真心怕啊,别出去传讯之后,与脱脱不花说不下来,这家伙来个效班定远,那真的麻烦了,当下正色与他道:”其一,世昌不是使节;其二,草原今也非西域之势;其三,弱国无外交!“
不是使节,只是丁一的私人信使,就没有正义性,名不正言不顺,连最不讲规则的草原人,在也先他父亲脱欢要称汗时,都不同意,因为没有黄金家族的血统,所以才去迎脱脱不花来,王越又不是明朝使节,怎么能跟班定远相比?
而此时的草原,远远要比班定远出使时的西域,要强势得多,也没有那么多分裂的国家可供借势。再就是国势强弱才是能否借势而为的根本,要是大汉如南宋一般,班定远还能建立不世之功?谁在意啊?
此时瓦剌还有许多在土木堡战败被俘的明军将士,先前连皇帝都被俘了,论国民生产总值还是繁华程度、文明程度的话,大明当然稳稳远胜,但要说国力强弱,很明显,大明就是处于弱势之中,这种情况下,谈什么班定远?
丁一都几乎想跟他说药不能停了。
响鼓不用重锤,王越本来就是聪明人,丁一这简洁三句话说将下来,细细一思,却是背上渗出冷汗,连忙整了衣冠,冲着丁一长揖及地:”弟子幸闻先生教诲,方知己谬!“因为丁一这三点,绝对是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