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人在读聂小倩的作品,文气就源源不绝。
在兰若寺待了那么多天,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汲取文气凝练阴魂,自觉有长足的进步,想着或许能稍稍抵挡门神的威力。
于是在上元节这天,太阳刚擦黑就出发去了郭北县。
可让她感到失望的是,虽然在门神的视线范围内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难受得快要魂飞魄散,但依然不能坚持太久。
特别是那些大户人家花了大价钱从崂山那里买的门神,威力尤其大,她连接近十尺都做不到。
本还打算去四宜斋或者王家大宅院的聂小倩,被门神大阵封锁住道路,只好用王琼英送的桃花笺写了一首词,找人托送到王家,退避到了望湖楼。
望湖楼距离兰陵渡不远,就在小镜湖一衣带水的一条河边上,附近没有多少人家。
不过上元节诗会的举办地点设在望湖楼,所以望湖楼此时人头攒动,楼上楼下到处都是来参加诗会的才子佳人。
聂小倩一袭净白襦裙,柔婉素洁,显了形,提着竹篮站在树荫底下。
她修炼《太阴炼形法》已窥门径,月华文气双管齐下,算是初见成效,身上的阴森鬼气褪去不少,人气多了一些。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要避免与气血旺盛的练武之人穿梭,与再多的人接触也是无妨。
但她习惯了清静,王琼英又还没到,不想到望湖楼上去凑热闹。
草径上人来人往,不是特别眼尖的都无法在黑漆漆中看见她,即便是能看见,也只大概辨认出个轮廓,或许会被吓着,然后暗骂一句装神弄鬼。
然而她本就是鬼,说什么假装神鬼恐吓人,那纯属诬蔑。
她就这样不急不躁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不时能听见附近传来士子吟颂苏轼的《望湖楼醉书》。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古代的娱乐节目极少,举办诗会,除了以文会友,最主要的目的应该就是大家一起热闹热闹,附庸风雅反而是其次的。
在聂小倩看来,与前世那些组团到ktv唱k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唱k,就是有的人唱得好一点,有的人唱得差一点,但都一样是你方唱罢我来唱。
诗会,也是有的人写得好一点,有的人写得差一点,但都一样是你写出了我来和。
往年的望湖楼诗会,王琼英长袖善舞,把诗会主持得井井有条。而今晚的望湖楼诗会缺少了她这样的县城第一名媛,难免就杂乱了一些,缺少了一些颜色。
没多久,聂小倩就看见月色中一顶暖轿如风一般,飞快飘来。
之所以说飘,不是因为这顶暖轿是鬼轿,而是抬脚的那两个轿夫腿脚利索,运步如飞。
王家就是财雄势大,看那两个腰间鼓鼓分明藏着兵刃的轿夫,看其轻功步伐,再看那旺盛的气血,武林好手无疑。
“姐姐。”
暖轿刚刚停下,王琼英乐极忘形,鸟儿投林一般,扑了出来。
聂小倩是鬼身,身上自有一股森寒,她不想与王琼英太过亲近,以免王琼英沾染上了鬼气,所以用巧妙得让人难以察觉的方式,避开了王琼英的拥抱。
王琼英大概是太高兴了,没注意到这种细节,只顾簌簌叨叨的说体己话。倒是聂小倩很快就注意到与王琼英几乎形影不离的丫鬟抱琴不在,于是问道:“抱琴呢,怎么不见人影?”
王琼英笑着说道:“她走得太慢,我就让她歇一边去了。”
实际上是王琼英要求用那两个轿夫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望湖楼,以至于走得太快,把只能步行的抱琴给落下了。
“姐姐,这是你新写的本子吗?”与往常一样,王琼英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了聂小倩的竹篮上。
“嗯,是一个新的,你要是想看就拿去。”聂小倩点点头,将竹篮递给王琼英。
相比起《笑傲江湖》,《六指琴魔》杀气极重。
黄雪梅掌中天魔琴,琴弦一旦拨动,必定血溅五步,她有点担心王琼英不会喜欢。
不过这个时候王琼英显然不会考虑《六指琴魔》合不合心意的问题,对于聂小倩所写的小说,她一向是来者不拒,左手欢快的接过竹篮,右手拉着聂小倩就说:“姐姐,我们上去吧,鼎鼎大名的聂大家玉趾亲临望湖楼诗会,不知道要亮瞎多少人的眼睛呢。”
她与聂小倩成为朋友的时间长了,嘴里偶尔会冒出来几个从聂小倩那里学来的后现代的词汇。
只是聂小倩注定无法与她一起上去,因为刚刚聂小倩将感应散发出去,感应到望湖楼上隐隐有法力波动,可有人身上携带了法符这一类驱邪避凶,能严重影响到鬼的事物。
“我不想见太多的生人,你上去吧,我在下面那条船上等你,好不好?”聂小倩不得不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你都不去,我一个人上去做什么。”王琼英有些失望的答道,她本就不想来参加诗会的,也就是从桃花笺上的那首词,知道了聂小倩在这里,才匆匆忙忙赶过来。
聂小倩见她神色微微黯然,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王琼英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大亮,说道:“姐姐,你有没有写诗作词?”
“在竹篮里,有几首吟雪的,写上元节的。”聂小倩一愣,答道。
“太好了,诗会应该很快就结束,姐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王琼英说着,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提着竹篮,匆匆往望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