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道:“好像是熊庭弼吧,我们在太和殿见过他。”
熊庭弼,大明历史上著名的黑锅之王,他的经历比故事还要传奇。他是武解元,却是文进士,一生三次经抚辽东,黑锅背得一个比一个大。第一次巡抚辽东,和南畿巡按御使荆养乔不和,被人弹劾残忍好杀,背了一个小小的黑锅,下台。第二次更无辜,杨镐瞎指挥,导致明军在萨尔浒之战时一败涂地,熊庭弼继任辽东经略,稳定了战败后混乱的局面,巩固了防线。但杨镐的叔父杨渊却怪熊庭弼不肯保奏丧师辱国的杨镐,联合御史冯三元、大学士顾慥、尚书姚宗文等上疏弹劾他,这回黑锅大了一点,被押解进京审问。第三次最倒霉,熊庭弼经略辽东,王化贞巡抚辽东,二人不合。王化贞主攻,熊庭弼主守,主攻的政策失败,结果把黑锅留给主守的人来背。这个黑锅太大了,熊庭弼丢了脑袋,还被“传首九边”,领到大明历史乃到中国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刑罚。
朱诚一拍脑袋大声说道:“我记起来了,熊庭弼,自幼好武,湖广乡试武举的解元,第二年弃文就武,考取进士。去年被派往辽东,建奴贼酋奴儿哈蚩进攻沈阳,被他击退。熊庭弼能文能武,是大明不可多得的一员良将啊。”
朱由检奇道:“熊庭弼既然喜好武艺,为何考文进士,不考武状元呢?”
朱诚苦笑道:“大明将士的待遇一向很低,见到文官就低人一等,一个七品的文官甚至能斩杀三品的武将。熊大人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弃武习文。我猜他一定是想通过文举上位,获得文官职位,然后以文官入武行,这样地位变高了,又能够指挥军队……”
朱诚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哈哈大笑,道:“朱诚朱千户,你真是我的知音哪。冲你刚才说的话,就值得痛饮三杯。”
原来朱诚背后议论人的坏习惯这次终于被人现场抓包,他的话被熊庭弼听了个清清楚楚。
大家转身仔细端详熊庭弼。只见他身材高大魁梧,面色蚴黑,双目如电,一把又粗又短的大胡子,恰似钢针,又如铁线,神色坚毅中略带狂放。
熊庭弼笑道:“朱千户,朝堂上我们已经见过好几面了,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朱诚本来不愿意和熊庭弼扯上关系,因为他知道熊大黑锅不久之后就要传首九边,与一个死人交朋友有什么意思。可是听到熊庭弼豪爽的笑声,朱诚一下子就喜欢上这直爽的汉子,便道:“如此,那我就在庙门口的酒店里摆下一桌,向熊大人赔罪了。”
一行人出了庙,来到一家精致的酒店选了间雅座边喝边谈。
酒至半酣,朱诚忽然说道:“现在辽东是袁应泰守,此人眼高手低,必会败亡,朝庭会重新想起你,启用你为辽东经略,熊大人有何打算呢?”
熊庭弼道:“自然是精忠报国,别说我今年才五十,就算是八十我也会欣然应允。大丈夫应当马革裹尸,岂能做恋栈之马。”
朱诚沉默了一会,道:“我建议熊大人不要前往辽东。熊大人是楚党吧,不是东林一系。东林党不会放心边疆大权旁落,必定会派人前来掣肘。东林党中知兵的人不多,李三才算一个,被我搞得灰头土脸,恐怕很难死灰复燃了。现在只有王化贞敢轻身前住辽东,所以东林党必会提议让王化贞当这个辽东巡抚。”
熊庭弼道:“王化贞这个人我知道,刚愎自用,从来不学习兵书战策,却喜欢口出狂言,按他说法,一月即可平辽,二月即可灭蒙,真是可笑可叹。不过辽东巡抚主管民政,最多可以参赞一下军务,我经略辽东,主管军事,还算是他的上官。我去辽东,也不跟他吵,只是把他供起来,不让他插手军务。”
朱诚摇摇头道:“熊大人也当过辽东巡抚,怎么忘了辽东巡抚的全称,叫巡抚辽东地方赞理军务,也就是说辽东巡抚完全可以管军事。他是东林党人,又是首辅叶向高的弟子,在朝中一呼百应。他主张攻击,这种言论虽然无稽荒诞,却深受朝野喜爱。而你的御敌方略虽然稳妥正确,却不讨人喜欢。你们两人的方略同时送到京城,谁的方略被肯定,谁的方略被否决,不问可知。”
熊庭弼道:“我终究是地方长官,王化贞还是要听我的。我不给他兵,难道他还能一个人去进攻贼酋奴儿哈蚩吗?如果这样也好,我可以带领辽东大小官员看戏了。”
朱诚叹道:“你忘了他是东林党人了,地方大小官员的升迁全系在东林党的身上,地方上没有人听你的,你的权力被架空,光杆司令恐怕不是王化贞,而是熊庭弼大人你呀。”
熊庭弼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酒意已经不翼而飞了。
朱诚继续说道:“王化贞一向好大喜功,轻视大敌,上任后必定会大举进攻建奴,把手上的精兵赔个精光。这次失利确实是王化贞的责任,但别忘了,他有个好老师,叫叶向高,现任内阁首辅,必定会出面保他。不过这次失利总得找一个人负责任,那个人就是你,名义上的辽东最高军事指挥人——辽东经略熊庭弼,你就是那只可悲的替罪羊!”
熊庭弼闷闷地喝了一口酒道:“我不信,东林党人虽然党同伐异,但都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种事。再说,天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朱诚见劝不动他,知道他是一心为国,也不能说他愚忠,便说道:“熊大人,我代辽东百姓求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