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回家休息。他头晕脑胀地上了辆出租车,经过付纯家时,他已经感觉好多了,让师傅停下,他独自走进了那一条陋巷。
江浩然后来再回忆那一天,他发现自己其实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人性是什么,为什么如此复杂,以至于自以为复杂的他在真正的复杂的对比之下相形见绌,最起码,他还保留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在付纯的面前,在很多人的面前,他从不畏惧展现真实的自己,因为那没什么可羞耻的,他也自认为够得上光明正大四个字,可付纯呢?他真的了解他?
一步步地走近了,当推开那扇落漆的大门时,江浩然的心突然往上提了一下,他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正想往前迈开的左腿竟像是被空气绊住了,再往前一步仿佛会踏入到某个不应该去的地界,他的左脸黏到了一小块蜘蛛网,烦躁地擦了,那只一度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狗崽儿早已经不知去向,定睛一看,被一块肉骨头勾去了角落,贪婪地啃着。江浩然刚叫了一声:“付纯?”警觉就来了,已经听到了从付纯的房中发出来的他熟悉无比却让他惊骇莫名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如痴如醉,那一定不是付纯,可除了他,还有谁!?
“方文……操死我……啊……”
“这样爽不爽?”
“还要……”
江浩然一脚踹开了房门,床上那一对赤裸的狗男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付纯先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地拿被子遮掩着自己仍泛着余红的身体,已经被江浩然一巴掌扇倒在床上,脸顿时肿了。
方文也吓傻了,连连摆手道:“是他勾引我的……你别乱来……不关我的事,别冲我……”江浩然拧着付纯的手腕,一双眼睛像受伤的猎鹰一般死死地盯着他,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牙关狠狠地咬着,像是想把他杀死在这个肮脏的、下流的现场,双目赤红着,问:“你有什么解释的吗?”
“我……”付纯大口地喘气,谁也没想到江浩然会在这时候来,他急促地说:“我和他不是认真的,他只是……”
“嗯?”江浩然掐住付纯的脖子,单凭一只手把他抵在了水泥的墙面上,付纯几乎快翻白眼了,脸从红变紫,本来想夺门而逃的方文见状只好哀求江浩然:“你放开他啊!再这样会出人命的。”
江浩然看也不看那畜生一眼,说:“闭嘴。你等着。待会才轮到你。”
“付纯,我要你告诉我,你在搞什么?玩我呢?”江浩然越说越气,终于忍不住狠狠地一脚揣在付纯的小腹上,付纯颤抖地蹲下身,冷汗滚到了额角,江浩然松开手,眼见他软瘫在床上,刚才握着他脖颈的手掌不断地颤抖着,像是触过电一般的疼痛、麻木。
“我……不关我的事!”方文见付纯逃过了一劫,意识到自己的大难临头,江浩然抓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烟灰缸砸向他,玻璃烟灰缸应声碎落在地,被方文弯下腰躲过了。他妈的那还是我买的烟灰缸,江浩然莫名其妙地心疼着,恶狠狠如猛虎出山一般从身后再次把方文撂倒了,方文文弱书生似的,任凭他按在地上,被一拳拳地喂着,渐渐求饶声都发不出来了。
付纯哭泣道:“别打了江浩然!你别打了!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好吗?你再这样他死了你怎么办!”
江浩然仍旧对着地下的方文施以拳脚,直到方文口喷鲜血,付纯光着身子搂着他的肩在他耳朵上用力地一咬,他也鲜血直流。
转过身,江浩然呆呆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亲、最爱、最疼的男孩儿,如今已然面目全非,变成毒蛇反咬了自己一口。他的太阳穴突突地一跳,彻底失去了打击敌人的能力,因为这是他爱的人,他像是被缴去了武器,那无能为力的姿态使他觉得自己可笑,可悲。
“别这样江浩然,别……”付纯看着江浩然双眼发红,隐隐要流出泪来,跪地请求他的饶恕:“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只是一时冲动,我爱的是你!我发誓!拿我的性命发誓。”
下跪,发誓,赌咒,一切江浩然不敢想象的行为那一天付纯全付诸了实践。对一个背叛者来说,他已经在被发现的那一刻失去了尊严,场面极像是在演戏,做作得令人发呕,言语被过分地夸张、渲染,可若想取信于人,除非他死。
江浩然摸出自己随身带的瑞士军刀,一抛落在付纯的脚边,发出金属碰撞水泥地的介于脆和闷之间的响声:“你想我原谅你?想我相信你?你觉得光靠说的有诚意吗?”
付纯颤抖地举着光亮的刀尖对准自己的手腕,咬一咬牙,愤然划了下去。
“你原谅我吧!”
血迸溅而出,不可抑制地流向了江浩然的心尖,所有的热情都这个刹那随着付纯的鲜血而付诸东流,他终于毫无意义地笑了:“你还真是不择手段。你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你?我他妈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贱人!”付纯抢着上来要抱住江浩然不让他走,被他一把推开,后脑勺狠狠地撞到了桌角上。
“别走……我真的爱你,别走好吗?求你……”付纯四肢着地匍匐到江浩然的脚边,满脸是泪地说。
“贱货。”江浩然换了个字眼,借以发泄心头的愤懑和伤痛,他动了动脚,最终没舍得踹到付纯那张他曾经爱过的脸上,俯下身抓着付纯的头发使劲地把他甩开,在江浩然的耳边紧接着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方文恐惧的叫声,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