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伯鲧在巴原没有更多的事情可做了,于是就收回了那具仙家分化形神之身。崇伯鲧走了,少务心里就更没底了,一直在盼着虎娃回来呢。可是这些年,他既找不到虎娃亦见不到玄源。如今他并非一定要虎娃帮他做什么,只想问清楚将来,以求心安。
虎娃扶着少务道:“师兄请坐好,实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其实我也难以断言。但感应天地灵息、多雨天时可能还会持续两、三年。”
少务追问道:“师弟的意思,是洪水还要三年后方能退去?”
虎娃却摇头道:“多雨之年将他结束,但洪水却不会退去。至少对于将来的几代人而言,祖先曾生活的很多地方仍是一片泽国。”
虎娃的话中有神念解释,这场大洪水不会像人们希望那样消退。至少在凡人能够预见的百年之内,都不会彻底退去。有很多地方的地形地貌已经改变,江河流域重新达到另一种均衡状态。
就算多雨之年结束,很多低洼地带的积水仍在,无非是水位继续向下退一些,但短期内不会恢复到大洪水到来之前的样子。而这个所谓的短期,是以百年计的。而地形地貌的永久改变,是在低洼处形成了大片湖泽湿地。
就像人们在江河流域开挖了很多湖泊,湖泊中已经蓄满了水,在上下游的流量重新恢复均衡的情况下,这些湖泊湿地就是始终存在的,除非人工再把它们填上。其中受影响最严重的就是巴原,巴原是蛮荒群山围绕的盆地,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蓄水池。
三年之后,巴原上洪水的水位会缓缓下降,但东海仍会淹没大片的土地,很低洼地带将成为湖泽,若以百年为期,能重新露出水面的国境恐只有原先的一半。受影响最严重的是巴原,其次是平阳城所在的中原一带,再次是云梦巨泽周边一带。
刚刚坐下的少务猛地又站了起来,抓住虎娃的胳膊道:“这可如何是好?”
虎娃叹了口气:“有两个办法,其一就是适应。巴国民众在已在适应之中。崇伯鲧大人率领中华各部民众治水,也是让大家能尽量适应洪水之后的世界。不知多少年前的上古,亦不是如今的地貌,沧海已几度桑田。
比如我有一弟子名黄鹤,一梦千年方醒,他再见到的早已不是当日的巴原。再比如中华的陇西之地,自古贫瘠少有人居,如今却出现了八百里沃野平原,乃是伯羿崩开大陇山之后,洪水堆淤所造就,这也算是祸中之福。”
少务追问道:“那么第二个办法呢?”
虎娃:“其二便是尽量改造。既然地形地势已变,那么便因势利导,筑堤坝、开沟渠、疏浚水道,引水泻入汪洋,再造沃野良田。看似鬼神造化之功,却属人力所能及。只是如今中华各部衰弱疲惫,且各怀忧惧心思,若不除弊革新,却想都不要去想。”
少务很突兀地说了一句:“帝尧须退位了!”
他的脑筋转得还真快,而且站在巴君的角度,想法也和他人不同,换一个人是不会从虎娃的话中立刻就得出这个结论的。
虎娃有些黯然道:“尧并非昏聩天子,更可称一代贤君,只是如今形势,他已力不从心。若新君尚不如帝尧,那么可预见中华各部分崩、万民久受苦难。若能凝聚各部君首、号召万民效命、平息天下隐患,此等人才实在太难得。”
少务:“幸有重华。”
虎娃又长叹道:“是啊,如今尚有重华,确是中华之幸。不谈私交,他做的有些事情,我并不赞同,但也要承认这一点。就像师兄你曾做的某些事,若换做我也是不会那么办的,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你是巴原之幸。”
少务自嘲道:“我毕竟不是师弟您,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人,或相类相近,难道我还能成仙吗?”
见虎娃不语,少务又问道:“那么巴原怎么办?”
虎娃刚才提到了改造天下山川地貌,那是难以想象的浩大工程。在彭山和丈人山之间筑一道四十里长堤,就已经集合了巴民之力,何况是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人集合天下各部民众之力,付出长期的艰难努力,才可能见到成效。
虎娃说帝尧已力不从心,少务对此是深有感触。比如少务之父后廪亦是一代贤君,享国四十余年,给少务打下了非常好的根基。但让后廪本人去一统巴原试试!他亦是力不从心。
在帝尧时期,中华不断开拓,到了帝尧晚年,所属各部的数量、人口、分布的地域,已远远超出了帝尧执政的初期。这既是帝尧一世贤明的成就,同时也意味着局面越来越难控制,天下的冲突与隐患也越来越多。如今再加上这场大洪水,已到了非除弊革新不可的时候。
可惜的是,并非任何愿望都能实现、每个难关都能过去,假如这一关过不去,那可不是帝尧一个人的事情,虎娃已经预见了后果。如今天下各部寄望于重华,重华也确实有这样的才干,目前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重新凝聚万民之心,或许有成功扭转局面的希望。
天地无私,洪水无情,不会因为重华或丹朱而改变,但不同的人可以做到不同的事情,虎娃和少务都看到了这一点。可是就算重华有这么大本事,能成功登上天子大位并用种种手段重新凝聚各部万民,但也解决不了巴原的问题。
归根结底,还是巴原的地势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