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秦脸色带着坏笑,手下用力一扭,毫不意外的看见一向平静的男子变了神色,浅浅的呼吸,幽深的眼眸中波涛被压制着。
“朕。。。”他开口,声音干哑。
季落褐色的眼眸更加幽深,不过却是比沈楚秦平静多了,站起身将沈楚秦扶好,低声道,“皇上,回去吧,起风了。”
沈楚秦不满意的点点头,拉着季落往回走。
他们刚走到楚宫花园的入口,就看见那边等待的涟洏涟妃,看起来似是等了很久。
沈楚秦拉着季落绕过她。
“皇上”涟洏抬起头,声音颤抖,“皇上,涟洏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这般不愿理会涟洏?”
沈楚秦看一下眼没有什么表情的季落,转身笑道,“朕怎么会不理会涟妃呢,外面有风,涟妃还是早早回去歇着好。”
涟洏抬头看沈楚秦,咬紧红色的下唇,美目含伤。
“来人,送涟妃回去吧”沈楚秦吩咐道,与季落一同离开了。
季落走在沈楚秦身后,转头看了一眼涟洏,却是与十月的凉风一般,怨念着君王无情。
她站在原地,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眼睛直直的看着沈楚秦离开的地方,哀伤,无助。
她只是沈楚秦带进宫的女子罢了,无权无势,没人给撑腰。她原以为宫中寂寞,若有一日她能怀上龙子,也许地位就不这么卑微了,也许就能得到君王夜夜嘘寒问暖。
沈楚秦后宫清冷,除了她近乎没有其他妃嫔,而她,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涟妃。
一如宫门,深似海;只怕君王更无情。
沈楚秦刚成年,后续将会选妃,不断有人会送来绝丽女子,只是,她没想到,这竟然来的这么早,而且,还是因为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
她没想到,季落却想到了,也许想的比深宫妃嫔更深,也许比他身前笑着的少年顾虑的更多。
沈楚秦不是冷酷的人,却是寡情的人,君主大多如此吧。
朝政、政柬,史册,柬议,沈楚秦从没落下任何一个。
不过,他却几乎将集云殿当成了自己的书房,爬在不大的案几上批改奏章,在闲暇的时候抬眼就能看到男子安静的侧脸,或读书,或刻物,认真而一丝不苟。
沈楚秦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季落,而他却清楚这个人让自己很舒服,从胸口散出的温暖与平和。
他不荒淫,不懒惰,没有冷漠,也没有过分的善慈,周旋有度,进退有力,学识广泛。他知道自己羡慕自由自在,就像皇叔一样,却又将该尽的职责全部承担起来。
季落很安静,安静的总能让烦躁的心平静下来,从那双修长的手里总能变出新奇好玩的巧器让他眼前一惊,心中一喜,让他枯燥的生活添上几抹欢声笑语。
就像现在,他正枕着季落的腿躺在床榻上看书,却觉得很满足。
沈楚秦睁着大大的眼睛,向上翻着看低头看书的男子。想了想,他爬起来,眼睛放彩,“季先生,跟朕明日出宫吧。”
季落将书合上给他拉好衣袍,“闲王并不认同经常出宫。。。”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问题,还是什么原因,沈楚秦在季落面前总会偶尔露出孩子般的撒娇与开朗,“朕听说明日是珮阳的市会,朕都没见过,听说很热闹,朕与你偷偷溜出去,不让皇叔知道就可以。”
“宫外非事多,皇上还是小心为上。”
沈楚秦不高兴的站起身下了床榻,背对着季落整理衣衫,“你在宫外这么多年,现在也好好的站在朕面前。如果说危险非事,天下多了去了,想杀朕的人也多了去了,倘若真的有心人,即便是朕藏得在严密也无用。”
季落听出来他语气的改变,也知道他隐藏在心里的寂寞。这皇宫,就像另一个巨大的囚笼,囚住的人,用自由自在换了一生的繁华,外面的人想进,进不来;里面的人想出,出不去。
伸手拉住欲走的沈楚秦,轻声却坚定的道,“我陪皇上去,不过,只有半日,半日就回来。”
沈楚秦眼里的在瞬间填上惊喜的神采,他弯起唇角,“好,有季先生陪着,就是半日朕也知足了。”
星移转换。
沈楚秦早早换了衣衫,一副小书生的模样,一大早下了朝就跑去集云殿。
“如何?”他在季落面前转个圈。
季落认真的看着他,“颜大人的样子。”
沈楚秦凑到他面前,“朕故意让人找了这一身呢,呐,把这个换上。”
是一套同样的样式,深蓝的长衫,大篇幅绣了低沉的暗绣纹。
沈楚秦让斑斑在门外守着,告诉来人皇帝在休息,莫要打扰,老仆人脸都皱在一起,又舍不得把他关在深宫大院中。
齐午在暗处朝齐玖苦笑,飞身赶上已经出了宫门的沈楚秦。
街上,比往常更加热闹了几分。
公子小姐,折扇锦帕,盈盈艳阳将秋寒驱散了不少。
路边摆了长长一溜的小摊,沈楚秦跟季落沿边一个摊一个摊的逛。
“这是什么?”沈楚秦拿着一只细细的杆子,上面是粗纸做成的几只羽扇,扎着彩色的锦布条。
小摊主人忙给沈楚秦介绍,是纸风车,一吹就会转动起来,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