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在万妖岭所看到的那个半面女子所用过的招式,他那时只是外熟悉,回到清净峰之后偶然有一次在后山练习,便把那个招式使了出来。而且,如当日使暗器一般行云流水,没有丝毫阻碍,连他自己都诧异。
那魔修的招式威力极强,但又不消耗灵力,沈昭只觉得这些招式对他而言很是实用,在危及性命的关头可以用来防身,便经常练习,而平时却根本没用过。
他知道师尊和道修中人都痛恨魔修,闻之色变,他又怎么可能去当魔修?
闻清徵听着他的话,有些犹豫,正踌躇着,谢琛又冷冷道,“闻首座莫要偏私,这实在不是本座针对你的弟子。而是,你要看清楚你身边的到底是道修子弟还是魔修潜藏在你们断情宗的奸细。”
“……”
他这话一出,却是把沈昭打为魔修混在道宗的奸细。
沈昭百口莫辩,其余人都纷纷或疑窦或惊怒地看向他,周围的目光如有针扎,贺知尘的脸色沉得如同乌云。
谢琛此言一出,他们断情宗势必要担一些责任。识人不明,任由魔修混到宗内,这罪名可是不小,但却又无法推诿。刚刚林霆胸前的伤口确实是魔修所习惯用的招式所致,而沈昭不是魔修的话,又是从何习来。
闻清徵长眉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暗潮汹涌。
他有着前世的记忆,知道沈昭或有一天堕入魔道,一直为他担惊受怕,防他误入邪道。而今,沈昭难道是已经……
勉强撑着剑站起来的青年抬着头,那双眼眸清亮漆黑,只是看着他,一如佛前最虔诚的弟子。
他说,“师尊,你信我。”
沈昭不知道事情怎么忽然演变成了这样,他并非魔修,只不过用了魔修的招式,为何就被忽然判为奸细?
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不在乎他们是如何看自己,不在乎那些人唯恐避之自己不及的样子,只在意一人的看法。
沈昭体内灵气枯竭,已经是硬撑到了强弩之末,忍不住咳了几声,握拳掩在唇边,一抬眼却看到几痕血丝,是刚刚动用灵气太过,加上情绪波动心神不宁所致。
而闻清徵看向他的目光却并无温度,这让沈昭一直期待的心情慢慢变得黯淡。
星子勉强闪着的微光渐渐破碎,他动了动唇,喉中却干涩疼痛,说不出话来。
“是我管教不严,让手下弟子误入歧途,今日之事,无可辩驳。”
他终于等到师尊说话,但师尊说的每一句话却让他眼中的希望渐渐消失。
闻清徵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慢慢说着,“但沈昭并非魔修奸细,罪不至死。”
“……”
沈昭喉结动了动,只觉言语有些干涩,他紧紧看着闻清徵,轻声道,“师尊,弟子没错。”
他还是坚持着,就算是体内灵气枯竭刺痛,但也不曾把脊梁弯下。
青年一字一顿,格外缓慢却坚定地问道,“我心向道,又何须在意招式为何?”
他只是看着闻清徵,周围一切事物似乎都成了虚幻,那些道宗宗主长老们的诘问都如云烟般在耳畔飘过,他只是盯着闻清徵的唇。
而这一切,却只换来一句冷冷的‘住口’。
雪发青年神情淡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的视线往旁边掠去,却是慢慢走过去,把比试台前悬着的一根漆黑长鞭取了下来。
“……”
谢琛等一众人早已从台上下来,问道,“这是何意?”
“我的弟子,自会管教。”闻清徵拿着长鞭,走到沈昭身前,对上他满是惊讶和失望的眸子。
“私与魔修为伍者,鞭一百,罚十年俸例。”青年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一字字都像是烙在沈昭心上。
他看着闻清徵手中的长鞭,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知道师尊手中的玄鞭是道宗切磋时都会在旁放着的鞭子,名为刑鞭,便是约束各道宗弟子们不得触犯规则,专心切磋的。他早就听宗内弟子们谈过刑鞭的厉害,凡是挨了鞭子的人不止是去了半条命,以后也是声名尽毁,不能再苟活于世间的了。
他不怕鞭刑,也不惧人言,流言蜚语于他而言只是泡影。
但闻清徵的冷漠却让他痛彻心扉,师尊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对他而言都像是利刃,冷冰冰地插在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师尊……”
沈昭止不住地咳,他心上揪成一团,几乎喘不过来气,但声音却断断续续地,很冷静,“你为何不信我?”
“……”
换来的却是一记鞭子。
痛,但却不及心上来得痛。
鞭子如雨点般打在身上,而青年冷漠的声音更像是种酷刑,“数着----”
沈昭咬着牙,数着,“一……”
台下道修们的窃窃私语在像是被放大了一般,这时的听觉格外敏锐。沈昭生性高傲,骨子里不屈人下,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施鞭刑,只能咬牙硬撑着。
一、二、三、四、五、六……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青年背上血肉模糊,鞭子打在上面都是沉重的钝声,慢慢地周围变得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