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替补的人里,有几个名字也是吴君翊有印象的,都一掠而过。
最后,吴君翊的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张敏,去年京城乡试的主考。吴君翊有印象乃是因为各省乡试的考官都是皇帝亲自制定,去岁建宁帝卧病不起,便由监国的太子负责。
张敏算是个中间派,他的座师、房师既有丞相的人,也有周旷的人,且才学出众,是个能堵住两派之口的人选。
可惜他诗文出众,也因此升官,引起过朝中争议。若非他考取功名,只怕也直接被建宁帝迎去武英殿了。
两相权衡,吴君翊手一指,“吏部郎中,就他吧。”
李起叩头,“喳。”
“原襄州刺史冯远道如今如何了?”
吴君翊突然想起了个得用之人。当日在襄州,他亲眼见过冯远道的手段,对这位大人的印象很不错。
李起稍稍想了一下,便回忆起来:“回陛下,冯大人因举止不端,四年前被贬到蜀地了。”
听到“举止不端”四字,吴君翊轻轻咂舌。“明年就调他入京,去兵部。”吴君翊清楚,光靠邓先一个,还远远不够。冯远道有想法,也有手段,在地方历练过,适合去邓先那儿做副手。
李起又问:“那吏部侍郎呢?”
侍郎……
“请周先生来。”
周旷从被起复,就一直主管东宫之事,除了挂着太子太师的名号,并无实权。这也与朝中局势,和没有足够高的职缺有关。
吴君翊继位,便升贾盛德为太傅,周旷为太师。如今,他觉得,是时候请自己这位老师出山了。
贾盛德一旦倒了,需要一个人代替他。
“什么?”李起一愣,立刻叩头,“是,奴才方才失态了。”
吴君翊没有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至于刑部和工部,没有太多人盯着,主官也没找到大错,并未空缺。吴君翊点了个熟读律令,又做了几年知府的王敬休去刑部,其余便按照推举的名单任命了。
吴君翊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还是等待明年的会试,他想,他要亲自选拔一批为他所用的人。他相信,沈瑜不会令他失望的。
在这种情况下,明宣元年的到来,对很多人而言,意义重大。
沈瑜并没有受到朝中局势的影响,而是一心一意苦读,准备会试。
按说时势对他有利:他的老师周旷是新帝的老师,位高权重,又是新一科会试主考;取中他的房师张大人又新得了吏部郎中的职缺,可谓是春风得意之时,提拔一个学生,自然也是顺水推舟。
但沈瑜并没有去想这些。
他知道良种推广,心中的欣喜远甚于其他。除此之外,也有一股激情:有朝一日,他,也能像老师一样,去改变这个国家吗?
他知道,新君在民间美名远扬,几个月间声名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周旷虽然要求严格,偶尔也有赞赏。沈瑜心中也有一种冲动:他早就想为那些受苦的百姓,挣扎的农人做些事情了。
而这些的前提,都是他能够考中进士,而且名次越靠前越好。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撇开那些走关系的言论,让老师光明正大取中他的文章。
二月九日,决定他命运的时刻到了。
第53章 第 53 章
会试和乡试差不多,从二月九日到十五日连考三场,每场三天。
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沈瑜反而坦然了许多。在京师贡院门口排队,一群披坚执锐的卫兵搜检时,他的这份淡然,与其余那些哆哆嗦嗦的秀才相比,十分突出。
不过卫兵并未因这份淡然对他宽待几分,仍是一丝不苟搜查了他衣袖、腰带,还有所有文具后,才准他进场拿号。
沈瑜运气不太好,分到的号房离茅厕近,味道大了些。他只能用袖子扇了扇风,安慰自己,待久了就习惯了。
京师里为会试修建的号房比之前待过的还要破旧。沈瑜一进门,先拿纸和浆糊粘好墙壁,省得往下落灰,接着取出文具摆放好,才开始研墨,为写文章做准备。
周旷从他的号房旁路过时,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叫人把题目发下去。
头一场仍是经义文章。摆脱了刁钻的小题,会试的题目都比较正常,何况大多数是周旷出的。虽说为了避嫌,没有旧题,但沈瑜做起来还是满满的熟悉感,就像是平时老师考校自己一样。
全神贯注于笔上时,沈瑜果然注意不到那股难闻的气味了。
写好了文章,沈瑜并没有赶着交卷出场,而是向考官要了两根蜡烛,把几篇文章从头到尾默读一遍,把对句改的更圆浑,又更改几处虚词使得韵味感更强。直到快要入夜,他才借着烛光小心翼翼抄下文章,交卷出场。
第二场考一道诏一道表,这不是要紧的玩意,又是写惯了的,大家不求出彩,只需要按照格式一一写下去,不要犯讳就行。沈瑜总算摆脱了原先那个号房,没了那股味道骚扰,写起来更快了。普普通通一道表都被他写的委婉含蓄,曲折动人。
最后沈瑜不得不克制着自己发散的文采,把言辞改得更中平恳切一些,又对比,该空格的空格,该换行的换行,确定无误了,才重新誊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