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整个街区只有史密斯家的灯还亮着。加尔文笔直地坐在座位上,视线盯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灯火,身体深处那仿佛连灵魂都可以冻结的冷意再一次弥漫在他的全身。
加尔文最终支撑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天啊,我究竟对他们干了什么。”
“你……你已经尽力了。”
维吉利在他旁边轻声宽慰道。
“要知道,之前动手地那个人可是‘红鹿’。”
提起之前差点夺走他们身体的那个邪恶灵魂,维吉利的脸色看上去也有点糟糕,“无论那家伙说多少花言巧语,但他最后肯定还是会杀掉他们的。这跟史密斯一家人对他的反应无关,他们只是单纯的倒霉而已。但”红鹿“不会管那么多,他会杀掉那些人的,我们一直在意识里观察着他,所以我知道这一点——听我说,那家伙会杀了那一家人,但是因为你的存在,那一家人活下来了。他·们·活·下·来·了!”
“……”
加尔文沉默地听着维吉利的话,没有吭声。
“……他们可能失去了一点儿人性,我的意思是,那些负面的情绪……但这其实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加尔文,我想对于他们来说,可能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他们变得年轻,健康,生活愉快……”
“所以你觉得这其实也不错?”
加尔文忽然转过头看向维吉利,他幽幽地说道。
维吉利摇了摇自己的嘴唇,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每当他做出这个小动作时,他都显得有些稚气。
过往的加尔文总是忍不住对这样的维吉利感到心软。
“也许?我说不准,毕竟我只是我,而史密斯一家,他们是另外的人。但既然我也不是史密斯一家,你也不是史密斯一家,那么为什么你要率先对他们接下来的生活下定义,肯定他们一定会很糟糕?那家人可是连一点负面情绪都不会产生的人——好吧,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
维吉利的话因为加尔文身上弥漫出来的低气压而越来越小声。
到了最后,维吉利口中只剩嗫嚅。
“我的‘力量’也觉得将他们转换成这样的怪物不错……”加尔文将额头抵在玻璃窗上,他精疲力竭地说道。
“我觉得它……它仿佛也跟‘门’一样,有着自己的意识与想法。”
维吉利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关节一白。
“等等,你是在说……”
他听上去仿佛在畏惧着什么,以至于甚至没有把话完全说全。
“我不知道,维吉利,我真的不知道,”加尔文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空洞,他的翅膀像是感到害怕了一样,紧紧地贴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想要将他整个人合围起来,“我觉得我只是不小心,我没有办法控制那种‘力量’,它太强大了,太冰冷了,当我企图唤醒它的同时,我觉得我自己也快要被它吞没了。我……我觉得实际上,史密斯一家是那种力量选中的试验品。”
而那种“力量”无比欣喜于这种改造。
话音落下的瞬间,加尔文只觉自己身上的寒意更甚,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哦,该死,这听上去可真是糟糕。”
维吉利嘀咕了起来。
车子在夜色中开上了高速公路,这钢铁机器吞噬着汽油,将加尔文与维吉利飞快地载入了更深处的夜中。
至于史密斯一家所在的那间别墅连带着其中已经异化的主人已经彻底地消失在了远方。
维吉利和加尔文在半路上找到了一家小而简陋的公路酒店停了下来。
加尔文太冷也太累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抵达那小而破的房间的。
如果说这一天终于有什么好事……唯一的好事……那就是进入房门后,加尔文竟然在破旧的办公桌下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仿佛随时会爆炸起火的迷你冰箱。
在冰箱里放着几瓶廉价伏特加。
写着“收费”字样的纸条张牙舞爪地贴在冰箱的门上。
“谢天谢地。”
已经快要被头痛和自我愧疚折磨到精神崩溃的加尔文可不会在意威士忌廉价亦或者不廉价。
他第一时间打开了那瓶酒,然后抬起头咕噜咕噜地将那冰凉的酒液灌入了自己的喉咙。
那酒精在他的胃里燃起了一小团火。
“嘿,加尔文,等一下——你会把自己灌醉的。”
维吉利忧心忡忡地看着加尔文,发出了柔弱的劝阻。
加尔文红着眼眶直勾勾地瞪着他。
“我需要这个,”加尔文晃了晃酒瓶,然后说道,“我好冷……”
“冷?”
“很冷。”
涟漪,“力量”留在加尔文体内的涟漪依然没有停止波动。
加尔文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冻僵了。
他毫不犹豫地将酒瓶里剩下的酒液全部喝了下去,然后他踉踉跄跄,精疲力竭地朝着床上倒了下去。
他背上的翅膀从用于伪装的大衣之下伸展出来,雪白的羽毛上散发着细小的微光。
那微光正在按照加尔文呼吸地节奏明明暗暗地闪动。
“加尔文……”
维吉利显得十分手足无措。
至少,他看上去是那样。
他走上前去,将那件超级宽松的大衣从加尔文的身上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