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一家早就得疫殁了,哪里还有得你?”
京中发疫那年,钱大人还小,只零星记得京城人荒马乱,记得父亲得了一次重病,急得祖母整日以泪洗面,至于后来是如何痊愈的,他的确是没什么印象了。今日听祖母这般说,想来应是这位小神医的母亲施救的。他二话不说,一撩衣摆结结实实跪下叩了几个头。
余锦年左右躲避,到底是诚惶诚恐地受了几个。钱家儿郎跪过,老太太也颤巍巍要跪,季鸿进来,及时地扶起了老夫人,又护在了少年身侧:“老夫人的意思是说,这医铃,是谢家女医谢梦君的?”
老太太被扶着靠在榻边,抚着医铃点了点头,忆起当年仍旧是满脸懊悔:“这医铃老身绝对忘不了,铃上这纹饰是谢家独有的。谢家祖上与我钱家祖上是旧识,谢家曾是前朝御医之流,后来却因医获罪,流放至关外,谢家祖上便留下家训,后嗣绝不从医。然而到了谢家女,竟不顾父兄反对,将祖辈的医术拣了起来。谢家不容她,谢家女就独自回到了关内,游走江湖,做了个铃医。”
钱大人奉上了茶水,老太太慢慢地饮了一口,才继续说:“梦仙人极善,又心软,年纪轻轻便已极负盛名。但凡有病人拦路,她都不畏寒暑亲去诊治,从无顾忌男女之别,走街串巷被人视作三姑六婆之流,也从不抱怨。谁知,正是她心善才招了大祸。”
“荣王府里人生了病,百转千折找到了她,她也并无推辞,上门去诊治。后来我千方百计寻到她,求她为我儿子一家诊治,直至我儿病愈,见街上张了公文追捕她,我这才知,她先前与荣王府上生了些误会,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说到这,老太太叹了一声,手指在冰凉的医铃上摩挲,“她若不来我钱家,兴许早便能逃出京去了。”
余锦年听了好一会,才明白这谢家女医是前身生母,只是他没什么实感,倒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后来呢?”
老太太摇摇头,长喟道:“我钱家愧对梦仙啊……”
其实不说也就那回事了,无非是钱家畏惧荣王权势,不敢相助,谢梦君自己逃出京,从此隐姓埋名,或许是继续行医,或许是嫁人生子,总之是再也不曾在京中露面了。老太太多方打听,也没个结果,便一直以为谢梦君早就死于荣王追捕,却没想到,她已逃出生天,还生了这样优秀的儿子。
谢家的儿子,仍是小神医!钱老太太望着余锦年,一时激动,竟连背上疼痛也不觉有多苦楚了。她心里困扰了多年的这个结,也终于是解开。
至离开钱府,余锦年还有些恍惚,他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季鸿,指了指自己:“……我阿娘?”
他低头想了想,颇有些崩溃地腹诽道:我先前瞎编的故事,竟编到自家亲娘头上去了?!这天底下还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那天子曾提起的那个铃医,也是她了,这可真是兜兜转转,结果没想都在一个圈里。
季鸿倒是一派安然,好一脸“有其母必有其子”的模样,点点头:“嗯,我们阿娘。”
妙手回春的神医梦仙,如昙花一现般出现在大夏疆土上,又转瞬即逝,只留下些许似真似假的缥缈传说,仿佛她真是医仙渡劫下世。但梦仙虽走了,却留下了余锦年,季鸿的视线在他身上深深凝滞——同样是药到病除的小神医呀!是他此一生都将悉心呵护的珍宝。
余锦年虽不记得前身的许多事,更不记得他这个神医阿娘,但人对自己血亲总是有些天生的好奇和亲近,便每日凑着去钱家治病的机会,听老太太讲些梦仙的旧事。故事真真假假,但余锦年听得喜滋滋,仿佛自己真有个阿娘一般。老太太与他聊起来心情舒畅,病也好得快,二人颇有些祖孙的乐子。
季鸿也不再跟他去,只每日看他乐呵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