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男人抬起正看手机的头,望向方若谨。
“我是方若谨。”
“方小姐,请坐。”那男人并没有站起来,只是伸手指着对面请她坐下来。
按着之前相亲的经验,若谨觉得这个男人除了头发少点,其它地方还算过得去,听说大小也是个科级干部,确实像妈妈说的条件不错。
“方小姐是公务员?”
“是。”
“在什么单位?”
“西河区委。”听起来名头挺大,但是实际上她只是最底层的那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若谨觉得对方在听到自己单位的时候眼睛一亮,但在听到她补充自己具体负责的工作时,眼神滑过一丝失望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方若谨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并不是真傻。
“刘先生是什么单位的?”
“东坎区城建局,我是办公室副主任。”男人眼神飘过的那抹轻慢她当然觉察得到。
虽然同是区机关,但人家这是比较热的部门,还是个副科级领导。难怪妈妈说这个人挺合适的,靠谱。可她就是看着他那秃顶碍眼。
他的西装的领子离衬衫的领子肯定超过两寸了,虽然她肯定这套西装超三千块,但穿在他身上怎么都是地摊货的感觉。最让她不舒服的是,他的两条腿在桌子底下总是不停地抖,晃得小小的餐桌都有些微的震动。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一个劣习,非常没教养。
虽然她家里穷,但是父亲毕业于北大中文系,是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在省委机关工作了一辈子,最是文人习气,从小就指点她接人待物进退有序,有空儿又逼着她背诗词歌赋,这也是私下里刘雅丽虽然看不起她,却不敢真的和她叫板的原因。
男人接下来问的话更让她有些头大,从她收入的情况,机关是否有福利,然后是她父母的工作单位,她家的房子大小,家庭负担等一一细查,方若谨觉得,如果事先弄个表给他看,是否会省略这种被审问时的尴尬?
而当方若谨反过来问他的情况时,他便吱吱唔唔,像是很怕她知道似的,含糊的应付过去。
“方小姐,你以前谈过男朋友吗”刘斌话峰一转,马上又换了一个问题。
方若谨被问的愣怔了一下。
嘴上木讷并不代表她思维迟钝,这男人的意思她明白。
“谈过。”方若谨微微一笑,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从余光中,她觉察到男人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微颤。
“你们,谈了多久?”
忽然就很不耐烦。
每次相亲都要这样被审查,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又要套取对方最真实的情况,搞得像特务接头似的。
不过这男人的修养真不是一般的差,他是谁?凭什么这样来问她的**!
“我们谈了三年,后来因为他家嫌我们家穷不同意就分开了。”
校园恋爱结果好的并不太多,身边现成的例子,编起来并不困难,你能问我就能编。
果然,男人的脸色变得难看。
方若谨忽然就发现男人眼里滑过的一抹狡诈,随即,她就发现这个男人的手正试图越过桌面来握方若谨放在桌子上的手。
这让方若谨几乎恼怒。
她是个厚道人,即然没有相处下去的意思,便无意让人家破费,尽管这位刘先生可能有点职权,这顿饭花不到他自己的钱。
她不安地抽回手握住背包,推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餐牌说:“不好意思刘先生,我中午吃的不合适,胃有些不舒服,您请便。”
说罢,她便要站起身要告辞。
“你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告别的话说出口,眼看着那男人已经变了脸,“如果你不想找对象,或是还想着你之前的男人就不必答应来相亲,一双被穿过了的旧鞋还来这一套!”
虽然最后一句声音低了下来,但方若谨仍是清晰听得清清楚楚。
方若谨相亲两年,见过少说也有十个八个男人了,还真没遇到这样当场翻脸的,虽然是她自己说有过男朋友处过三年,但哪有这样直接骂人的。
她随即也沉下脸,口气冷了下来:“刘先生,但请你说话放尊重些。我确实不舒服,如果您在意我没有陪您吃这顿饭,我想愿意来陪您的人大把在。”
相亲觉得不合适不肯吃这顿饭实属正常,哪有翻脸骂人的。
方若谨觉得这个男人实在过份了,拎起背包便要走,可还没等她站起身,便见那个男人将面前的茶杯猛地一推,忽地站起身,朝桌子上扔下一张票子便走。
也许因为走的急,也许因为故意,方若谨只觉得桌布被狠狠扯了一下,自己面前那杯茶水连着放在一侧的茶壶都朝着自己身上扑来,她本来不及反应,那一壶加一杯茶全都结结实实全砸到她身上。
她只来得及捂着脸惊叫了一声。
那男人大约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但也只是一顿,却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口走去,看也不看被浇的一身狼狈的方若谨。
方若谨从前一直湿到了大腿上,虽然不是特别烫,但全身都浇的热乎乎湿漉漉的极其狼狈。她又惊又怒,全身颤抖气得一个字说不出。
好歹这个男人是在机关工作的,大小还是个中层领导,怎么就没教养到这种地步!
但她的教养使她不愿意和这个男人在这种公众场合发生冲突,如若有相熟的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她略为闭了下眼睛,想平静一下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