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城南,五百里外,是一片极其茂密的森林,青玉国的百姓砍柴也不会到这里。在这森林深处,只见一条小溪已经冰冻,顺着小溪而下,在另一边,竟然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林。
深冬时节,寒雪纷飞,竹林间早就铺了厚厚一层,放眼望去,一片晶莹雪白。竹林中,很多竹子,因为上面结了厚厚的冰雪,被压弯了枝干,有些竹枝承受不住,已经断裂。竹林间之间,偶尔有几只麻雀出没,寂静清冷。
铮!
隐隐间,竹林深处传来阵阵琴声,琴声幽幽,哀怨缠绵,凄厉非常,让人闻之泪下,出没的鸟雀听之,皆是于空中盘翔哀鸣。
这时琴声突然停下,竹林深处,只见隐隐有两间竹屋。这竹屋看起已经非常古旧,在那屋檐之处,盖着的竹叶已经腐烂,见证了岁月的流失,也道出世道的沧桑。
古旧的竹屋里,传来一声叹息,此时竹屋里,只见一男子坐在窗旁。他一身灰布麻衣,三千青丝尽白,再无一根黑发,面色沧桑,已是中年之相。
在他的前面的窗下,一张破旧的竹木长桌上,放着一把古琴,而后面的竹床上,躺着一位白衣女子。这白衣女子面容绝世无双,只是一身白衣上面染了不少血渍,嘴角之处,也是凝固了数抹殷红。只是这具娇躯再无半点温度,显然已经逝去多时。
坐在窗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秋若寒。那一日在大海上,他悲痛欲绝,万念俱灰,愁白了所有青丝。更是以一己之身,对抗诸天万道,随后,他的容貌便入了中年,这就是代价。
他转过身来,望着竹床上的女子,神色显得无比凄楚,他自语道:“本想给你弹一曲,没了你,没想到竟然连完整的一曲都弹奏不出!”
随后又道:“也对,若卿不在,这天下间有谁配听我的琴声?”此时他身上一股傲气自骨子而发,似乎天下间没有任何一物能入他的眼。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身子不由一颤,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往昔,自脑海中响起:“当然可以,这世间如果我们两个精心合作的曲子都不可以,那就没有音律这一词了!”这等语言何其之狂,何其之傲!
原来两人相遇是偶然,能合奏也是偶然,可是他们成为知音并不是偶然,因为他们还有很多相似之处,就是如此,他们才会心意相合,创作出绝世天曲。
秋若寒此时不由苦涩一笑,说道:“卿本高洁,如傲雪红梅,似冰山雪莲,更是山间淡雅菊芳,气质胜过空谷幽兰,为何却偏偏遇上我这尘世中的污垢泥淖?牺牲了自家性命?我这不祥之人,百劫之身。如今却是苟活于世,饱受折磨,这所谓的天意,当真是令人厌恶啊!”
说到此处,他眼圈已经泛红,不知觉间,泪水已经滚落。这竹屋建造时间已久,日晒雨淋,如今已经是半朽之态。屋顶之处,已经有几处破洞,雪花飞舞,自破洞落下,飘落在他的眼角,泪水滚出,雪花瞬间消融,与泪水混在一起。当那泪水进入口中,其中的咸味似乎不但没有递减,反而愈加浓烈了。原来不是雪水冲不淡泪水,只因为他的泪水是为佳人而流,就算是淡了,可是在他心中,佳人依旧,自然便是咸的。
竹床上的佳人,神色淡然,很是安定,并没有因为他任何的话语出现任何表情。原来寒风吹落的雪,已经消融,早已不在,而佳人也是逝去,再不回来。
秋若寒身子踉跄,只觉心中之悲,几句言语,实在难以表达,不由仰天长啸,啸声自竹屋而出,刺破云霄,行云遏止。乌黑的云层层压下,风雪更加狂了。
秋若寒走到竹床边上,看着安详而眠的佳人,心中更加刺痛,他右手伸出,想抚摸佳人的脸,随后自嘲一笑:“你这双污浊之手,有何资格触摸这高洁之躯?”
他的右手放回,站起身子,只见他右手一抚,竹门顿开。风雪卷入,宛如一条雪龙一般。随后又见他右手掐诀,轻轻绕动,那些卷入的雪顿时盘旋在竹床上空,化作净水冲下,将那一身血渍洗净。佳人一袭白衣,更加神圣祥和。
秋若寒望着那干净的绝世容颜,淡淡说道:“在这世间,就算是这洁白的雪化作的水,也不如你洁净,今日就屈就一番,让我这污垢之人,用这雪水,洗去你这在尘世沾染的污渍,略微还你清洁之躯。”
这竹屋的地板也是竹子铺成,此时冰寒天气,底下寒冻,雪水流下,地上遍地是水。秋若寒右手一动,轻轻一抚,地上的积水瞬间往外而去,仿佛没有过一般。他走到窗前,看着破旧的长桌上放着的瑶风古琴,此时往昔于这小竹屋中发生的一幕幕再现,这一刻,他那沧桑的脸庞才显得祥和了一些。
他坐到那张破旧的竹椅之上,似乎又回到了当时两人合作一曲的情景,双手按弦,轻轻拨动,悠扬的琴声响起,道尽生命轮回的奥义,说尽人世浮沉的沧桑,这一曲,正是他与箫月怜合作之曲。良久,当一曲弹罢,秋若寒双目依然微闭,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当他的双眼睁开,两条锋利如剑的眉毛,微微向后一挑,只听他说道:“当日草草成曲,连曲名都没有,如今你已不在,叫我如何取名?罢了,此曲你我所作,也是成于月夜,便叫“月寒”吧!”
他站起身来,将瑶风古琴拿在手中,轻声道:“瑶风!琴如其名,不该再染尘世污浊,再历杀伐。你的主人已逝,这世上再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