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的明晰,那些东西并非不见,而是深藏在心底。只是她如今明白了,这些东西并非人生的全部。从她重活以来,一直在思考着怎么活下去,活下去了之后又怎么复仇。哪怕有月娘和宁归,也不过仅仅给她带来一丝微弱的温暖而已,她的心依然如坠冰窖,每时每刻都惆怅满怀。
她怀疑身边的人,不敢轻信,不敢付出真心。这固然是大部分主子所会做的事情,然而对于洛青菱而言,这其实并不符合她的本性。
而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只为了活下去,这更是让她痛苦异常的事情。
如今呼吸着这世间尘土,看着身边生动的脸庞,她的心中渐渐的有了明悟。
被死亡的压力和阴影笼罩着,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有在这个时刻,脱离了深宅,身处平民百姓之中的这个时刻,没有一堆人包围,没有身为洛府嫡女的优越,她才看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并非高高在上的身份,并非呼风唤雨掌握生死。
她,洛青菱,所想要的仅仅只是活下来,与亲人一起,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活的更好一些而已。
仇恨是有的,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是她仇恨的对象,也并非仇恨便是她此生的全部。站在了不同的位置,她看到的便是不一样的风景。
上辈子她痛恨洛府的所有人,这辈子她才开始明白,那些所有人里头各有各的苦衷。
她们并非帮凶,也并非施加伤害的人,她们也只是在保全自身,也只是无能为力。洛青菱相信,若她处在那些人的环境和地位上,同样也根本不会真的伸出手去帮助一个并没有什么牵扯的人。
就连柳姨娘,此时她也开始渐渐的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只是明白并不代表着原谅,也并不代表她能理解对方那些狠辣的手段。柳姨娘所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洛青菱并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对待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还能相逢一笑泯恩仇。
至于三皇子,洛青菱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大半是痛恨,一小半也能理解。只是虽说理解,好感是半点也无的。是他将冬梅派过来,狠狠地在自己心窝上刺上一刀的。虽说最后冬梅反叛出来诬陷自己的事情,他未必是参与者,可必然是知道的。仅凭这一点,洛青菱就没办法对三皇子有任何好感了。
尽管那是她的表兄,尽管在她的心底,对于这一位三皇子也有着一些敬佩。
洛青菱一步步的朝前走去,一步步的心中愈发的坚定了起来。直到站到了赵府偏院的门口,她这才回过神来。
这是赵府特地为赵宝珠师徒二人腾出来的偏院,离赵府主院较远,比较清静;相互之间又有连接,能够互相往来。
紫鸳小步上前,走到了洛青菱的身边,面上有些担忧。
“姑娘,您真的要拜师么?奴婢瞧着那段慧娘未必就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况且她这么为难姑娘,若是拜了师,姑娘可就没法子反悔了。”
拜师意味着什么,她们心中都清楚的很。
这可并不仅仅只是随手指点,没有师徒名分的关系。就连赵宝珠一开始都并未拜师,而只是请段慧娘入赵府指导罢了。
要洛青菱执弟子之礼,这也是后来那位段慧娘所提出的要求之一。
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母女的关系,民间有俗谚,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有些地方的习俗,便是一入师门,全由师傅管教,就连父母无权干预。
以洛府和赵府这样的世家倒不至于如此,但也免不了拜师之后也依然不好随便干涉了。
听到紫鸳的担忧,洛青菱微微一笑,“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她上前一步,拉起门环敲了三声,再后退接过了紫鸳手上的六礼跪到了地上。所谓的六礼,便是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和干瘦肉,这是流传已久的风俗。
身为主子的跪下了,紫鸳自然也跪在了一边。
等了许久,就连紫鸳都有些不耐烦了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赵宝珠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瞧见洛青菱安静沉稳的跪在门外,不由得有些吃惊。她连忙上前扶起了洛青菱,替她拍打着身上的浮灰。
“你这小丫头怎的就那么当真了,师傅不过是说着玩笑的,并没有故意刁难你的意思。方才师傅还同我打赌,说我们没来开门,看出来的时候你是否会真的跪在外头。”她上下打量了洛青菱一眼,眼底藏着一抹赞赏,“倒是没想到真让师傅给说对了我是真没料到你年纪小小的却也这么固执。”
洛青菱点头,面上如往常一般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不碍事的,师命不可违。青菱这是头一次来,自然要庄重一些。”
瞧她这样,赵宝珠也不好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