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慑王殿中除了他和莲容,以及几个打扫的宫女太监之外再无他人。每当皇帝离开,这诺大的宫殿里便不再有人声,四下里静得吓人,发出一点点声音也会导致空旷的回音,就好像很多年来都没有人住过的鬼殿一样。
龙鹫殿不喜欢殿内地上所铺那种会与鞋之间发出轻微声响的石板,于是常常脱了鞋,赤足在地上走。他的脚步声原本就轻,这时就更轻了,轻到了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地步。他很喜欢那条能看得见荷花池的回廊,常常赤着脚在那里轻盈地飘飞舞蹈。
就像极少有人知道他身怀武功一样,也几乎没有人知道慑王居然也会跳舞。
起手、旋转、飞跃、转身,一串动作一气呵成,姿态流畅而优美,身躯就像一个真正的女子一样柔软。大跨越,游身,下腰,折转,宽大的衣袍下摆如花一样散开,那仿佛就是一个莲花座,他立刻就会乘着它飞到天上去。这是一种连民间的普通女伶都会的名为“飞天”的舞,非常普通,然而在伴着莲容的琴声时,他却能跳出与众不同的美妙感觉来。
慑王跳舞的身姿太漂亮了,为此,慑王殿中打扫的宫女太监们常常躲得远远地暗中欣赏,这已经成为他们每日的例事。
内宫中是寂寞的,谣言自然也传得更快,不多时,慑王优美舞蹈的传闻取代了他和皇帝之间的故事,在妃嫔和宫女之间大片地传扬了开来。这种事情当然引起了不小的振动,一些人暗中说“男人跳什么飞天舞!”,言语之中极是不屑;另一些人却流露出了异常羡慕的意味,说出些诸如“若我能有慑王舞姿,必能讨得君王欢心”的话来。
这其中,皇后的震动比他人更甚,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会被这个消息从皇后的宝座上震下来了。
皇上宠爱慑王,她无话可说;皇上竟与慑王是那种关系,这也轮不到她开口;可是如今,皇上居然还在后宫为他建造了新殿,甚至以他的名字为名!——她听说,那是慑王自己要求的。
想到慑王殿,再想到慑王美丽冰冷的容貌,还有传闻中美得只应天上有的舞蹈,她不禁发起抖来。
——妖孽!
——他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毁灭这盛世皇朝的妖孽!
就如同传奇中祸乱商汤的妲己,还有那个下凡转世为武媚娘,祸乱大唐的心月狐一样!
之后他会怎么做?他会不会要求皇上将龙座传给他!?他必定有这种念头的!他是皇上的弟弟,比史上任何用身体取得君王欢心的佞臣更有资格,更有理由!
她走到内殿,看着襁褓中幼小的孩子睡得香甜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怨毒。她的儿子不是皇长子,只因嫡出,因而在一干老臣的尽力保举下勉强成为太子。如今四位贵妃中,其中一个生下了皇长子和二公主,另一人生下皇三子,还有一个正怀着身孕,谁知道会不会是皇子呢?只这些事她就烦不完了,为什么明明是男人的慑王也要来掺一脚!
她要做些事,一定要做些事!可是她要怎么做!怎么做——
忽然,她想到了另外一个曾经是皇后的女人——皇上的母亲,当今太后!
她曾与当初最得先皇欢心的慑王之母辕贵妃争宠,多次几乎被废。她当然对辕贵妃不满,既然对辕贵妃不满,自然也会延及她的儿子,她一定会帮她的!
可是她要怎么说?她要如何暗示,才能表现出她身为皇后的豁达,并巧妙凸显出慑王秽乱后宫的罪行?
对了……她或许可以……
皇后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悄悄将太后带到了慑王殿的长廊附近。
皇上为慑王建造慑王殿,太后是知道的。虽然她不喜欢辕贵妃,更不喜欢辕贵妃那个冰冷可怕的儿子,但对皇上“爱护”兄弟这一点上她却无话可说,因此也就随他。可尽管如此,她心中还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皇上即使再爱护兄弟,似乎也不应当在后宫之中建造专属于他的宫殿,更何况,慑王上一次忽然大病,皇上因此连续一个月未曾早朝的事情在她心里搁着,如今的疑惑就更大了。
所以皇后对此根本不需要多说,当太后看见长廊内那个翩翩起舞的慑王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妖孽……妖孽!”皇太后气得发抖,连身躯亦开始摇摇欲坠。见状,皇后慌忙将她扶住,很长时间之后她才稍为缓了过来,大怒道,“当初有人传说永华殿的辕贵妃生了一个妖孽,哀家总是不信,认为那孩子不过就是眼睛怪异一些罢了,没想到……没想到……”
骤然甩开皇后,她大步向长廊走去,皇后与她身后的仪仗慌忙跟上。
太后和皇后两人这么大的阵仗,龙鹫当然远远地就看到了,不过对他来说,她们的存在根本与他无干,自然没有理会,继续跳舞。
他跳舞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