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霜即转身带着周遭的婢子退了下去。
任着晚霜摆完阵仗,余慕娴认命地端着手中的药碗,预备着往楚玉姝口里送。
侍奉人喝药难不难,余慕娴不知,她两世从未侍奉过人。但想着此番侍奉的人是楚玉姝,余慕娴便对手中的汤药生出了十二分小心。
左手托住药碗,右手秉勺到药碗中搅拌……
碗中褐色汁液散发出的涩味,逼得余慕娴右手一滞,蓦地从心里生出几分心疼。
扬眉望了望被中睡的正稳的楚玉姝,余慕娴心底一软,堪堪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一侧的案上。
余慕娴心道,她此番真是完了。
遐想间,伸手试了试楚玉姝额上热度……
余慕娴轻叹一声,转身到屋外与晚霜吩咐,去寻大夫做些药丸。
闭目听着余慕娴与晚霜吩咐制药事宜,楚玉姝挣扎片刻,还是偷偷睁眼,盯着门上的人影,咬唇轻笑。
……
制丸原是简单工艺,只是县中大夫没有生出这般灵巧的心思,经着余慕娴一行一点拨,便是忽地开了窍。
拱手给余府送上药丸,大夫便生出了卖药丸的心思。
火急火燎在药堂里叫卖上一阵,竟也给余慕娴博了一片好名声。
但这却也没帮那大夫替过几十板子。
谁让他没治好新都四殿下的病呢?
楚玉姝借着新都的御医在余府折腾过百日,终是能下榻,四方行走了。
乾平四年二月。
扶着“大病初愈”的楚玉姝行在县中的高岭上,余慕娴听余顺说着那制丸的大夫与她送了一块匾额,笑而不语。她却是不知这匾额是谢她一丸之恩,还是谢楚宏德不杀之恩。
见余慕娴只是笑,楚玉姝跟着弯弯眉:“小哥哥如今却是不在意那些虚名了……”
“脸还是要的……”低笑着应过楚玉姝的话,余慕娴扶着楚玉姝从山边的栈道走。
意有所指地望了望余慕娴的手,楚玉姝眯眯眼:“小哥哥这般这是要脸?”
闻楚玉姝与自己打趣,余慕娴扬手从伸出崖壁的树枝上,折下一枝不知名的山花放到楚玉姝手上,续言道:“自是不要的……面上原有一层,再要一层却是什么话……”
“小哥哥这般说,却是姝儿的不是了?”将余慕娴递来的山花横到手中,楚玉姝伸指扯下一片花瓣。
待放在手中捻过,楚玉姝道:“旧时人言,‘常以娇颜比花颜,何处不可怜?’……不知小哥哥以为姝儿与这……”
“自是花颜好些……”余慕娴打断楚玉姝。
“这是为何?”转身将花枝掷到余慕娴身上,楚玉姝眯眯眼,眸中却是说不出的狡黠。
见楚玉姝摆出一副不说出个理,便不能善了的架势,余慕娴弯眉又攀折一枝放到楚玉姝怀中,低笑道:“花颜好觅,娇颜难在……”
第69章
县城的六月,炎炎日头似火烧。
好在因着楚玉姝在府衙内,余慕娴便沾光受赏,得了半库房的冰砖。
自楚玉姝病愈,余慕娴便以余府招待不周为由,携楚玉姝一同住到了县中的府衙里。虽说此县在新都朝臣心中不得意,但就余慕娴看来,这县中县令的府邸却是修得极为豪奢。
几进几处的宅子尚且不提,单瞧瞧门口立着的那对石狮子便知前任县令也是大手笔。
想过门口的石狮子,余慕娴一边饮茶,一边听师爷给她报半年来收上的税目。
楚国的规矩是半年汇一次税,但因着楚玉姝随她到这县城落脚,吏部便将年限与她宽限了半年。
挂念着年底便要去京中与楚宏德交账本,余慕娴对师爷手中的账本也是极为在意。
“这县城中四百三十六户,有三百户为商?”伸手打个呵欠,余慕娴伸手从凳子上起身。
“回县老爷。有三百零七户……”师爷躬躬身。
余慕娴问道:“那税是如何收的?”
师爷答:“楚建制来,只有田税……”
“嗯……”闻师爷道楚地只有田税,余慕娴微微一愣。
花朝国的虽轻税,却也不单单只收个田税。
若是楚国只收田税,那此县收不上税却也是常情。
“这田税是如何收的?”余慕娴面容一缓,虽说这半年税拢不齐,她也能自己将百户人家填上,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回县老爷,一户两百钱,另缴绢三匹、绵三斤……”师爷道。
“不管那户中几人么?”掐指将户数与税额相合,余慕娴心道,新都下的县令想当好还真不容易。
此县但有百户人口,却要千两的税银……
这银子要从何处寻得?
“是。”师爷翘着嘴边的两根胡子与余慕娴笑道,“若是县老爷听帐听腻味儿了,那小的斗胆邀老爷到王员外府上吃吃酒……”
“哦?”挑眉望师爷一眼,见其眼中都是精光,余慕娴即遣身边的晚霜与楚玉姝道她要外出办事。
待晚霜回来道楚玉姝已然应下,余慕娴才匆匆乘轿与师爷一起到王员外府上。
王员外的府在城东,隔着百步瞧着王员外的府邸,余慕娴心道,竟是比宋熙府上还气派。
由王员外亲迎到府内,余慕娴便坐在主位上看了一场歌舞。
观着堂中罗带纷飞,余慕娴低声问道:“不知员外一年与朝中交税几何?”
未料到余慕娴会开门见山。王员外愣了片刻,谄笑道:“回大人,千余两……”
“哦?”听王员外道自己与朝中千余两,余慕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