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离去,罗昌眯眼记起离都前,余慕娴与他提过的四皇子……
楚宫此时可是乱了?
紧手赶回军帐,罗昌锁眉翻看着新都刚送来的密折。
这折原是该直接呈给殿下瞧,但因着北地送来的折子太多,便均了一些与他。
想过楚玉姝此时许正在与那美婢用膳,罗昌长叹一声,转眉将折上字依序读出。
待读过“新都乱”三字时,他不禁背脊一冷,急匆匆冲出军帐,朝着楚玉姝用膳那处去……
“姐姐倒是不挑……”趁着周遭无人,楚玉姝与余慕娴并排坐于帐中,尝着昌平常见的菜色。
按理说,远征之地,素来苦寒,原不该如眼前这般奢侈。
奈何昌平原是罗昌的地界,到了此处,便也无素时那些凡俗。
举筷将案上的饭碗捧起,余慕娴含笑道:“今日这饭可还要人喂?”
“姐姐若是乐意,却也是极好的……”淡淡与余慕娴一笑,楚玉姝也顺势举起了跟前的饭碗,“不过,今日却要换个法子喂……”
“嗯?莫不是殿下想要喂‘远盈’?”余慕娴收手将饭碗落回到案上,“这却是不合规矩了……”
“出门在外,何必讲规矩?”利索地将余慕娴的手腕按到其膝上,楚玉姝道,“姐姐喂了姝儿这般久,这次,着实该姝儿来喂姐姐了……”
“既是殿下所念,那远盈乐意之至……”淡笑着静候楚玉姝的玉著攀爬上贝齿,余慕娴道,“今时不比往日,殿下可要小心远盈唇上的胭脂……”
“嗯……”闻余慕娴提到了唇上的胭脂,楚玉姝眉间一黯。
待余慕娴北上原是随心之举,谁料竟是累得她日日早起,打点妆容。
挑眉静看着眼前素衣打扮的女子,楚玉姝心笑,也是造物者神奇。
天下如何会有这般奇女子!其着男装也就罢了,纵然温润如玉,引得些许粉黛芳心暗许,也不过是世情人情而已……待到其着女装,却又是一番姿色倾城,诱得人意乱情迷……
“姐姐,你可知姝儿此刻心中所念?”盯着余慕娴的红唇,楚玉姝抬手任着玉著滑动在其唇间。
“不知。”含混不清地与楚玉姝回话,余慕娴道,“殿下且小心些,有人来了……”
“此时怎会来人”记过往日用膳时也不曾有人打扰,楚玉姝轻笑道,“姐姐多虑了……姝儿的帐子却是比那城墙还安稳!”
“嗯……”不动声色地后挪几寸,余慕娴道,“还是小心为上……”
“可……”楚玉姝正想再言,却见余慕娴已然起身。
柔顺的青丝随身而动,浅色的飘带如柳絮般从发尾垂下……
凝视着挪动中的倩影,楚玉姝努努嘴,却是没说出半子。
直到那倩影将一杯温茶递到她手中,楚玉姝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远盈姐姐……”
喃喃一声低语,震住了帐内两个人。
闻楚玉姝唤了她“远盈姐姐”,余慕娴百感交集。
殿下怎会将“姐姐”与“远盈”用之一处呢?
莫说她曾官居一品……
即便她余慕娴只是痴儿,也会听出其间的古怪……
“殿下方才说了何物?”抿唇与楚玉姝细论,余慕娴紧了紧指尖。
“远盈”原是她前世之名,“姐姐”是此世楚玉姝逗笑之言。
两者聚于一处……
楚玉姝之心昭然若揭——她定是早已知晓了自己是两世之人!
“姐姐听到了什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楚玉姝面色一赤。
自离新都起,她却是不断在言词上出漏子。
虽说余慕娴并不介意以男装示人,她却总觉留个婢子在身旁贴身侍奉更好。
眯眼记过近月的同榻而眠,楚玉姝道:“姝儿方才并未说话……”
“是吗?”见楚玉姝此时竟想蒙混过关,余慕娴忍俊不禁,“既是殿下言未言,那便未言吧……”
无论楚玉姝怎般言,她已是知晓了谜底。
“呵……”闻余慕娴也无意在此事上与她纠缠,楚玉姝笑道,“姐姐真与本殿贴心……”
“唔……”
仰面与余慕娴落下一吻,楚玉姝道:“此途若是无姐姐,姝儿却也不知这日子得多难熬……”
“殿下这却是说笑了……”含笑记过前世楚玉姝连年征战之景,余慕娴道,“许是因远盈来了,殿下才觉难熬……”
“你这般说也是有理!”不欲与余慕娴争辩,楚玉姝含笑道,“正是因姐姐来了,姝儿才觉这苦日子难熬……若是无姐姐,但姝儿一人,却是无论何样的日子,都等闲过了……”
“殿下这般一言,远盈却是成了罪人?”挑眉与楚玉姝一望,余慕娴瞥到帐外有一人影。
“有人来了!”淡笑着与楚玉姝一躬身,余慕娴道,“殿下想为之事,却是不成了……”
“姐姐却是狠心……”嗔怒着怨过余慕娴半句,楚玉姝抬眉望着帐外人,道,“帐外是何人?”
“回殿下,是末将!”尴尬地从撩帘而入,罗昌的脸红了半边。
虽殿下素来异于常人,可如此癖好,着实令人开了眼界……
“都瞧到了?”见罗昌面色有异,楚玉姝顿时了然,“却是歪打正着……”
“殿下端端不能耽搁了余相呀!”猛地朝着楚玉姝一拜,罗昌声泪俱下道,“殿下与余相一路走来,俱不容易,万万不能因这贱婢,误了前程!且看老夫将这贱婢斩于马下,已成殿下与余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