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衡上到甲板,这次的统领郭旭过来,悄声禀道:“陛下,后面的侍卫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上了船,还有几个正依着你的吩咐快马加鞭沿岸过来,相信不出一日便会到前面渡口。”
秋衡点头,面上却不见轻松。
作为一个经历过两次刺杀的皇帝,秋衡现在的直觉不太妙。那一日梓玉有身孕,他被欢喜冲昏了头,到现在过了两日,彻底冷静下来,他将整件事细细想了,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可具体哪儿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所以小皇帝选择了最原始的两个方法——试探与等待。
再耐心的猎人,也会露出马脚,而他需要做的,只是更耐心而已。
翌日清晨,皇帝一行经过一个不算热闹的渡口,天刚蒙蒙亮,渡口摆着稀疏两三个摊子,或卖早点,或卖些小玩意儿,生意冷清的很。旁边还有一座茶寮,外头拴着几匹马,里头坐着几个赶路的人。见到有船只来,那几个赶路之人齐齐起身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很是焦急。
河道宽阔,秋衡并没有让船靠过去,他只是站在船头静静观望。
“陛下……”见皇帝迟迟没有动作,郭旭便提醒了一声。
秋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是问:“郭旭,你是个练武之人,依你瞧,这儿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陛下怀疑有埋伏?!”这话简直是打郭旭的脸,按理说,作为皇帝的贴身死士,他们应该更先察觉出来。
秋衡淡然摇头:“埋伏朕不清楚,朕只知道茶寮那几个是冒牌货!”
郭旭这回大惊:“陛下,这儿离岸边也太远了些,您确信?”
“山人自有妙计。”秋衡睨了一眼,哼了一声、他的法子没必要对外人讲,说来说去,小皇帝还是信不过旁人。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继续吩咐:“你们乘小船过去,让他们弃马过来,如若不从当场杀了,若到船上……还是杀无赦,哦,留个活口。”——当初秋衡看中这条船,除了舒适宽敞外,还因为里面带着几条轻便小船,极易行事。
郭旭饶是杀人惯了,可听到这样冷冰冰的话,还是打了个寒颤。
其实,秋衡也觉得挺寒的,他摸了摸凉飕飕的后颈,眉心蹙了起来,到底是谁?
有人下狠手计划要杀他,这是秋衡现在唯一能判断的。那帮人杀了骑马追过来的几个侍卫,拿了他们的腰牌想蒙混上船,或者只是想等秋衡下船接头之际,一刀将他毙命……谁知道还埋伏了多少人呢?
“郭旭,事毕之后,吩咐船家速速往前……”
这帮贼人能杀这几个侍卫,难道不会杀掉后面船上的那些?等他们追上来,还有活路?
秋衡回到屋里,梓玉刚刚睡醒,眯着眼发呆。见这人穿戴整齐,她讪笑恭维道:“陛下,你起得可真早。”
秋衡坐在榻边,拢了拢她脸上的碎发,柔声道:“嗯,朕习惯了,你再睡会儿?”外头正在打打杀杀,他不想梓玉看见这些血腥场景,免得动了胎气。这么一想,秋衡又有些后悔了,这次就不该带梓玉出宫的,自己真是大意……现在有人盯上自己,还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挨着小皇帝的身子,梓玉闭着眼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她察觉那人还坐在旁边。梓玉睁开眼,向他看去,发现那人也在怔怔望着她。四目相及,秋衡俯□,落了个吻在她的侧脸,又道:“梓玉,朕有一桩要事需要即刻去办,命人送你先行回京可好?”
“什么事?”梓玉疑惑。
“你也知道的,朕原本打算去江南,那边的人突然传了口信过来,所以……”他抱歉地笑了笑。
——真是说谎不眨眼。
梓玉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问:“你没骗我?”
秋衡笑着摇头:“朕骗你做什么?”
“陛下,我知道你在哄我。”
“啊?为什么?”
“因为你每次骗我的时候,都笑得那么假!”
秋衡错愕,只听梓玉坦然道:“陛下,说吧,有什么事非要支开我?肯定不是女人,那就是性命之忧?”
秋衡愣了半晌,倏尔,又开怀大笑。
这样一个女子,真的值得他倾慕,并为之心动!
他将来龙去脉说给梓玉听了,梓玉缄默片刻,坚定问道:“为什么我们不一起走?”
“当然是为了你的安危。”秋衡笑了,眉目舒展,容颜清隽,他又动情道,“梓玉,朕不能让你涉险,何况,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若朕不能安然回京,至少你腹中还有一个……那是朕的血脉……”说着,他将自己的掌心靠在梓玉的小腹,里面有一个他热切期盼的生命,就算他不能存活于世,至少这个孩子,是他曾经活过的印记……
这世间,只怕没有一个十八岁的翩翩少年,会想到死字,除了他!
☆、第6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