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人叙叙讨论亲事不提,直到近午时,萧盛启才告退。这厢安檀备了午膳便邀奕澈同去,那厢凤仪宫便有人来向皇后回禀重华殿经过。
那婢子唤作小瑶,是打点重华殿器具的,素日重华殿冷清,除了循例的俸禄再无其他,故而慧珠只用了一锭银子,原本只是回禀经过,无须行冒险之事,小瑶自然乐得做事,私心想着若是做得好指不定还能去皇后宫中伺候。
因此事无巨细将重华殿经过说与皇后。晏长青靠坐在榻上,捧着一盏蜜酪细细听着,待到小瑶说至奕澈出现时骤然咳嗽起来,慧珠忙上前去为长青抚背,小瑶见状不敢续言,便哑声候着。
晏长青拂开慧珠的手,问道:“你是说皇上一直都屏风后听着?”
“是,”小瑶照实答道,“皇上只带着江公公躲在屏风后,元妃娘娘与朱国公大人说定后皇上才走出来。”
晏长青蹙眉,抚着胸口问道:“元妃是何表现?”
小瑶道:“元妃娘娘很是惊讶,似乎不知皇上在。”
“行了,你下去吧。”晏长青颔首,便打发小瑶下去。小瑶似乎稍显失落,不足半刻便回禀完毕,皇后似乎对她并没有另眼相待。
直到小瑶阖了殿门,晏长青才“铛”的一声将玉盏搁在塌几上,显见是恼了,慧珠素来跟在皇后身边次伺候,倒也不怕,只道:“娘娘,皇上这是何意?一桩婚事而已,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大费周章?”晏长青冷哼一声道,“元妃重华殿面见萧盛启是皇上授意,本宫本以为是元妃所求,如今看来,原是皇上为讨元妃的欢心呢!”
“这…”慧珠讶然,“怎会?皇上最识大体、最顾大局,怎会因区区一个元妃坏了规矩?”
晏长青摇摇头道:“皇上为元妃坏的规矩还少吗?当年执意纳柳氏为侧妃,甚至不惜与太后争吵,吏部尚书之女,又是那样的姿容,当年若不是被王爷看上,早该入宫侍奉先帝了!”
慧珠道:“后宫中那样多的嫔妃,皇上偏宠元妃也便罢了,在屏风后躲着又算什么呢?”
“后宫中这样多的女子,何人能比元妃貌美?”皇后笑出声来:“这便是元妃的殊荣,若是元妃求情,皇上岂会躲在屏风后听着?皇上要看的,不过是元妃面对三朝元老是何表现,日后能否担得大任?”
“大任?”慧珠懵懵询问,内心已经有了定论,只是不死心,仍问道,“娘娘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晏长青看着慧珠的眼睛,只见那个目光在躲闪,晏长青一笑道:“慧珠,你知晓的,是不是?”慧珠不语,皇后一字一顿道,“只要本宫一死,后位就是她的,她什么都用做,就是这大周朝的皇后!”
慧珠“噗通”一声跪下来,几乎哽咽道:“娘娘您别这么说,现下最要紧的是您养好身子,只要娘娘在一日,怎会轮到柳氏?”
皇后笑道:“慧珠,本宫的身子,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本宫剩下多少时日,本宫自个儿晓得。将死之人,还拿什么与那些如花似玉的美眷相争?”
慧珠摇头道:“娘娘,您是皇上的结发妻子,自与旁人不同。奴婢从没想过娘娘会…”慧珠不愿说那个字,只避过去,啜泣道,“娘娘您好生将养,一定会好的!”
皇后抚着慧珠的发髻,温笑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天命所归,非人力可改,既如此,自伤无益,何不坦然受之?”
慧珠俯在皇后的腿上,落泪道:“奴婢舍不得娘娘,既然娘娘心意已定,那么奴婢定然全心全意服侍娘娘。”
皇后温笑:“如果本宫要捧元妃为后呢?”
慧珠不解其意,猛地抬起头来,只是瞧着皇后平和的目光,眼神中的温和与了然让慧珠惊道:“娘娘?!您才是大周朝名正言顺的皇后,元妃…她怎么配?”
“她是不配,”皇后眸光依然温和,耐心道,“只是本宫料定生死,总有那样一天,皇上会册立新后,而这个人,迟早会是元妃。既如此,何不由本宫助她登临后位,也好让皇上看见她时,便念起本宫?”
慧珠难以理解,只道:“娘娘您不能这么做,大殿下呢?大殿下要怎么办?”
“予侱…”皇后的眼中尽是痛惜,“本宫自会为予侱打算。本宫残躯死不足惜,只是如何能让皇上记得本宫、记得予侱、记得晏氏一组,才最最要紧!”
慧珠落泪道:“奴婢不懂。为何上天对娘娘如此不公,娘娘还年轻,怎会患此恶疾,以致行这般无奈之事,明明娘娘也对皇上情深义重,明明娘娘才是先帝指给皇上的结发妻子!”
皇后捏住慧珠的肩头,抬声道:“正因如此,皇上对我只有礼遇而无情分!本宫若不这样做,皇上便会永远忘记本宫,永远忘记予侱!予侱是嫡长子,必得是昭承一朝唯一的太子,未来的皇帝,慧珠,你还不懂吗?”
慧珠听闻此话,颤声道:“娘娘,既然您已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奴婢便随娘娘,替娘娘达成所愿。只是娘娘务必当心身子,奴婢才能安心。”
皇后安下心来,一时咳嗽不止,慧珠忙去帮皇后抚背道:“都是奴婢不懂事惹了娘娘焦急,奴婢该死。”
皇后道:“好了,无碍的。当下有一事需你去做。韦氏如今怀有身孕,只是本宫瞧着稀奇,你去给本宫探一探。”
慧珠应“是”,又道,“娘娘是怕那药出了问题?”
皇后摇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