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有时去散步,几点几分发邮件,几点几分开远程会议……
一张张的时间表贴在墙上,做完的事拿红色签字笔打个勾,一片红勾看得有时触目惊心。
来往邮件不再是德语,成了英语,何有时想帮他翻译,其中却有很多晦涩的专业名词,她查来查去,却还没秦深自己看得快。
何有时也没丧气。工作的事帮不上忙,她就把一日三餐和家务事揽了过来,做做这些琐碎的事才能勉强心安。
胖橘午觉睡饱了,从书房的门缝间挤进来,跳上电脑桌。秦深一不留神,它就从键盘上踩着过去了,后腿一弯,端坐在他面前。这坏毛病是何有时惯出来的,意思就是“铲屎官别忙了,陪朕玩会儿”。
文档上啪嗒啪嗒多了一串乱码,秦深眉头皱了下,挠挠它脖子,往一边扒拉:“别闹。”
胖橘黏他黏得厉害,也听不懂他的冷淡,见他伸手过来,顺着他手臂就往肩膀上爬。秦深烦得厉害,语气更重:“下去,听话!”
大胖猫身子笨重,桌上的小半杯水被它蹭倒,一下子全泼在键盘上。
秦深心里的火一下子没压住,骂了一声,捏着它后颈皮就往地上放。兴许他手劲大了些,没找好位置,胖橘被他捏疼了,声音凄厉地“嗷”了一声。
秦深鼓膜一炸,有那么一瞬间眼前发黑。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胖橘就一扭身他手中脱出来,跳地上了。
不知道是刚才挣扎是在他衣服上挂伤了爪子,还是它身子笨,落地时没站稳扭着了腿,一瘸一拐地跑走了。看见何有时匆匆赶来,胖橘瘸着腿跳进她怀里委屈得直哼哼。
何有时一时没忍住,也火了:“你打它做什么呀!”
秦深怔了下。
“我……”他没能说下去,眼前一阵阵发黑,不过是原地挪了两步都脚步发飘,扶着电脑桌坐下来,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我没打它。”
一米八几的个子坐在那里,却像蜷在椅子上,脸色难看得厉害,
“你怎么了?”何有时怔了下,走上前来摸摸他的头:“又头疼了?”
她手刚碰到他,秦深却偏头避了一下:“没有。”
何有时的手顿住,默默收回来,放轻了语气:“是身体不舒服么,要不要把李医生叫来?”
“不用。”秦深|喉结上下滚了滚,手背覆在额头上,看不清表情,颊侧肌肉|紧绷绷的,因为颊骨瘦削,愈发明显,明显是在忍着火气。他指了指门口:“我睡一会儿就好。把猫带走,我们明天再谈。”
他神色实在寡淡,很多时候唇角笑意一收,就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何有时最怕他这个样子,她恰恰是受不了丁点冷待的人,被这样明显的逐客令指着,她几乎有落荒而逃的冲动,艰难地问出口:“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秦深扯了扯唇,似乎是在笑她天真,随后又叹了口气:“这两天别带着猫来,太闹腾了。你闲的时候刷刷微博追追剧都好,别喊我吃饭,也别送水果进来,会打断我思路。”
声音冷淡得鲜明,每个字像细碎的冰茬,一点一点刺进来,绵绵密密的疼。何有时再没法假装听不懂他的冷淡,她指尖攥在手心里,勉强笑了下:“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秦深仰着头,手背盖在脸上,没应声。
何有时最后看了他一眼,轻轻带上了门,临关门前听到秦深低低说了声“抱歉。”
她脚步顿了顿,收拾好厨房,把做好的宵夜放在桌上才离开。
卧室离玄关隔着十多米远,门关上的声音本是十分细微的,神经衰弱患者却错不开这般细微的动静。
秦深放下遮在脸上的手,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从书桌里拿药的时候手指都有点颤。
两个瓶子,三片药,手边没水,就这么丢进嘴里。
薄薄的药衣只甜了两秒,很快化开,苦得要命。
*
直播没一个小时,何有时走神了好几次,状态差得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对着镜头道了声歉,只能先行下播。
想了想,拿过手机编辑短信。简单一条短信几乎字字斟酌,迟疑了十分钟才发出去。
“早点休息,记得吃药。”
秦深回了一个字:“好。”
电脑屏幕黑着,何有时看着屏幕上映出的模糊眉眼,思绪飘远。
她从来不是那种活得张扬的姑娘,习惯了谨言慎行,这两年来情况愈演愈烈。总是习惯性地反思自己,想自己哪些地方做错了,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哪些地方可以做得更好。
如今看着秦深焦头烂额,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迥然的家境,没有任何重叠的朋友圈,她没有人脉,没有足够的物质条件,甚至没真正进入过社会体会过险恶。即便是心灵交流的层面讲,她身上的正能量都少得可怜,连自己都不足以支撑,遑论让秦先生觉得安稳。
于她,所有的关心都是因为心疼,都是感情流露。
但于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