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运气,她便觉得丹田真气充盈,功力好像比受伤之前略有长进,不禁有些奇怪,只是眼下急于替赵敏处理伤口,一时想不出所以然便不再多想。她内功已然不浅,不消片刻,湿漉漉挂在身上的布料上就不住腾出水汽来,很快就干了。
她裁下边角,正寻思是递给赵敏还是自己去替她包扎时,忽地几滴水珠飞来,溅了她一脸,抬眼一看,便见赵敏似笑非笑瞧着她,一只手举着,袖子来回轻晃着,水珠滴滴答答不住落下,显然刚刚那几滴水珠是她甩过来的。
“你不说一声就把我扯下水,怎么就只顾自己烘干衣服,我怎么办?”
她外功不俗,却几乎没什么内力,自然没法像周芷若那样靠内力逼出衣料的水汽,好在泉畔热气腾腾,浑身湿透也不会觉得冷。
“这……”周芷若面上又是一阵通红,这种时候,自然是两人互换衣服,她再烘干一身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法子她光是想到就羞得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哪里说得出口。
见她眼神躲闪,赵敏神情中也闪过一丝忸怩,她虽然动辄调笑周芷若,可终归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脸皮又能厚到哪里去,抿了抿嘴,瞥见不远处有块一人多高的石头,便起身走到石头后,然后道:“你、你把外衫给我,这样湿哒哒的,也太难受了。”
“嗯。”周芷若应了一声,声音轻若蚊吟,解下外衫隔着石头递了过去,时值春分,只是夜晚还是比较冷,所以她外衫下还有一层,不至于仅着里衣。一会儿,一团不住滴水的布料丢到了她面前。
“你去替我弄干。”命令似的的口气自石头后传来,让周芷若一瞬想到初遇赵敏时对方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这次细微处却又有些不同,比起颐指气使,更像是虚张声势。察觉这点,周芷若有些忍俊,但再一想石头后的情形,好不容易稍微退下些温度的脸再度烧起来,捡起那团衣服后就落荒而逃,连轻功都用上了。
她当然做不出换到自己身上的举动,隔着泉水远远绕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往怀里一探,发现抱着火石的油布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之前在镇上买了火石后,她担心路上会下雨,便向店主讨了块油布将火石包了起来,当时不过是偶然闪过的念头,却她解了此刻的窘境。她去不远处林子里拾了些枯枝落叶,在水汽不那么浓厚的地方生了一堆火,然后支起架子将湿透的衣服挂了上去。
将衣服平展后,视线在上面已经干涸的血渍上落定,她轻轻抚摸那处,想起那时赵敏的决绝,心中不禁一阵酸楚,暗想:她为救我不惜自戕,甚至与父兄断绝关系,我又如何能再伤她心。至于爹爹妈妈还有师父,待我去了地下,再与他们赔罪便是。
以前她与赵敏一起时总是愁云满面,行事左顾右盼、煎熬不止,此时主意一定,便不再受杂念滋扰,胸中郁气彻底烟消云散,面上浮现出一丝浅笑。待衣服干得差不多,便收了快步往回走去。
时夜幕渐沉,月光皎皎,水雾裹着月色在泉畔拢起交织摇曳的光影,赵敏裹着外袍,坐在泉畔抬眼望着头顶那一线星空。
周芷若一过来就将她这般全无防备的模样落入眼中,见她衣衫松松垮垮的,不禁面色一赧,目光飞快地移开,下一瞬却又落在了对方自衣摆下探出的小腿上,顺着纤细柔顺的线条往下,便是□□的双脚,正在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水面。
但见脚掌纤美,踝骨浑圆,因水温的缘故,白皙中透出些红润,周芷若顿时想到当初替赵敏上药时,其中一只脚落在自己掌中的触感,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慌。
赵敏注意到了她,立即扬起一抹笑,朝她招了招手。
周芷若一下没了躲藏的机会,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定了定心后缓缓走过去,将衣服递过去道:“赵姑娘,你的衣服已经烘干了。”
话一出口,便见赵敏露出不满之色。
“你还叫我‘赵姑娘’么,我都已经不是郡主了,你还如此生分,莫非还想着把我送回大都?”
“我没有。”周芷若急忙道,瞥见赵敏眼中得逞之意,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以后,我唤你什么好?”
她对赵敏倾心,却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她诉颂心肠,是以于相处一事全无头绪,加上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主动的人,是以明知赵敏在拿她调笑,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手便被牵住,赵敏拉她到身边坐下,然后道:“爹爹和哥哥都喊我敏敏,不如你以后也这样唤我吧。”
“嗯。”周芷若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赵敏知她害羞,可是她话已至此,对方却不予配合,她哪里会善罢甘休,一把抱住周芷若的胳膊,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以格外甜腻的嗓音撒娇道:“周姐姐,都不喊我一声吗?”
周芷若身子一僵,支支吾吾好不容易说出那两个字,却轻得比呼吸声好不了多少。赵敏自然不依,又道:“我以后再也听不到哥哥爹爹这样喊我啦,若你也不肯,那我、那我……”
她本是想装可怜迫得周芷若心软,可才说了半句,却想到自己与家中断绝关系,可能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哥哥了,念及多年来他们对自己的关系照料,又想起当日爹爹老泪纵横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眼眶一红,后半句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