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拿正眼看锦宜,歪着头打量自己新做的墨青色织锦缎狐皮袍子,问:“你既然回来了,又去拜见了你继母,怎么也不来拜我?”
锦宜听她鬼扯,就也顺着鬼扯道:“正想过来呢,可巧您老人家就派人去传了。”
郦老太另有目的,不去计较这话:“你去拜见她,可见着面儿了?说了什么?”
锦宜道:“是嬷嬷拦着,说是夫人身子不适,才睡下,所以没有敢打扰。”
郦老太皱眉:“她那身子委实娇贵,从昨儿就说什么不适,但昨天有大夫去看过,明明没什么毛病,我看多半是装的!”
锦宜不肯附和这话,就只低着头。
郦老太问:“怎么,你觉着我说的不对?”
锦宜道:“我听父亲说,夫人为了操持他的寿很是劳碌,且立刻就要端午了,她要周旋各家的礼,请客等,大概是累着了。”
“啐!”郦老太太啐了口,“你竟帮着她说话,这阖家上下都帮着她说话!”
锦宜不言语。
郦老太气恼地横了锦宜一眼:“还有,我听说要给你弄什么笄礼,哼,多事!谁让她做这些了?不过是白费力气!自讨苦吃。”
锦宜更加无言以对。
郦老太发作了一场,终于记起了正事:“你知不知道昨儿给你看病那大夫是哪里的?”
锦宜道:“是夫人给请的,我不认识。”
“蠢材!”郦老太喝了声,“那你底下的人呢?”
“他们也未必认识,不过我可以问一问,老太太是不是哪里不适?”
“你咒我!”郦老太太才呵斥完,又道:“我是有点心头憋闷,不过不是大碍,想找个大夫来看看,偏都找不到。”
锦宜道:“长安城里有名的大夫多着呢,再叫他们找别人就是了。”
“你懂什么,”郦老太太皱皱眉,想了会儿,又道:“你近来去见你继母,可发现她跟平日不一样了没有?”
“不一样?”锦宜茫然,“哪里不一样,没觉着呀。”
郦老太恨铁不成钢似的举手拍了拍小桌:“你……”突然她醒悟,“算了,你不懂这些,行了你出去吧……”
锦宜被她没头没脑地喝问了一番,反而勾起心里的疑惑,很想问明白郦老太是什么意思,桓素舸又跟平日有什么不一样?她却丝毫都没看出来。
不过郦老太向来有些异于常人,谁知道她嘴里的不一样是指的什么?
锦宜退出郦老太的院子,沈奶娘在外接了她,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锦宜把里头的情形说了,沈奶娘呆了呆,瞥了锦宜一眼,欲言又止。
锦宜道:“怎么啦?”
沈奶娘打量左右无人,拉着她的手快走几步,才低声说:“老太太问话的意思,我大概是知道的。”
锦宜没想到沈奶娘竟能读懂郦老太这无解天书,忙请教。沈奶娘道:“前一阵儿,我隐约听老太太跟人念叨,说是……新夫人进门已有段日子,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之类。”
锦宜大吃一惊:“啊!”
沈奶娘道:“昨儿请大夫,只怕惊动了她,我看老太太是在等新夫人有喜呢。”
虽然雪松娶了这小继母,锦宜却从来没有想象过郦家真的还会再添丁,主要是因为……在她心目中雪松已经是一个“年高”的父亲形象,就仿佛是一棵她以为年纪颇大的老树,并不是觉着他不可能开花,而是从来没想象过……
沈奶娘又说道:“不过这两天,夫人的举止似乎真的有些反常。”
锦宜捂住嘴:“难道,真的、真的是……”
沈奶娘“嘘”了声,脸色变得凝重:“咱们不要插嘴,也不要对任何人说。”
锦宜见她忽然换了一副表情,不知何故。
沈奶娘道:“如果是有了身孕,昨儿大夫来一定能查出,如果是查了出来,为何竟一点声息都没透出来?”
锦宜道:“那必然不是有喜,当然不用张扬了。”
沈奶娘摇头:“到底怎么样,外人是说不明白的,咱们这位夫人,有一万个心眼,她一定有自己的打算,现在老太太好像是疑心了,就让他们去……咱们不管。”
锦宜低声道:“她有什么打算呢?那是不是要跟父亲说一说?”
沈奶娘迟疑片刻:“我想,老太太既然疑心了,她一定会立刻跟老爷说,就不用你了。”
两人往回而走,锦宜突然又问:“奶娘,如果、如果夫人真的有喜,那么……会怎么看出不一样的?”
***
起了晌,桓素舸那边儿派人来叫锦宜过去。
锦宜正在打量那匹昂贵的缎子,寻思着要用它再做点儿什么好……可又打心里觉着,这样贵价之物,就算能做成衣衫,有谁配穿?似乎皇帝可以。
正想到皇帝,就听丫头来请。锦宜忙把布匹收起来。
来到桓素舸房中,因为之前郦老太的特意询问,让锦宜心里也有些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