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用了,过了这么久,尸体飘到哪里去都很难说了。”
方寒霄目光在周围梭巡一圈,找到左前方一从竹子旁堆的一小块假山石——府衙特别喜欢在里面种竹子,取其气节之意,指了指,示意于星诚看。
于星诚愣了一下,眼睛一亮:“——不错!这群人抛尸要寻那般隐蔽之所,必然不想尸体很快浮上来,尸身上必然是绑了石头!”
而被杀下河去的徐家船上众人,是不可能也绑个石头跳下去的。
**
于星诚暂没有空去教训蒋知府,只是态度强硬地把府衙里所有的衙役都征用了,又压着蒋知府去找了些能下水的好手来,再遣人去徐家叫了去过现场捞人的徐尚聪来,会齐了浩浩荡荡往事发地而去。
路上顺便问了问徐尚聪,得知他捞上来的那几具尸体上都没有绑着石头,要是绑着,沉在极深的水底,他也没本事叫人捞上来。
不过是不是原来绑着,后飘上来的,他就不能确定了,于是于星诚又分出人来,让去这几家人里去问,这些都是壮劳力,家人下葬壮劳力,对他们身上的痕迹应该是会多看一看,徐尚聪捞人离着事发只有几日的时间,如果有紧紧束绑过的痕迹,应该看得出来也还记得住。
这么几头同时并行,毫不停歇。
于星诚与方寒霄没去别处,蒋知府稀里糊涂,犹不知道自己哪犯了错,但他看上官眼色一流,特征了艘大点的船来,专给于星诚乘坐,他们现在就飘在芦苇荡附近坐等。
人事已尽,如今只看天命。
所谓的天命就是——凶徒办事,像他们的刀一样靠谱,寻的绳子结实,至今还没有断。
☆、第80章 第80章
“老、老爷, 真的有!”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水手满脸青白地浮了上来, 喘了口气, 在水面上抹了把脸, 大声嚷道。
于星诚精神大振, 疾步走到船舷边,连声吩咐:“快, 把绳子给他!别的人呢?都到他这里,跟他下去!能拉上来,每人赏银十两!”
游在周围寻找的水手们闻言忙都聚拢过来, 跟着那个水手潜了下去。
要寻找的这具尸体身上最显著的特征是绑了大石头,过了这些天,不知烂成了什么样, 要避开芦苇在水下发达的须根, 把他跟石头分开, 再把尸体绑住拉上来,不是个小工程, 众人下去后,只能轮换进行, 不时有撑不住的上来换一口气。
于星诚目光炯炯, 站在船舷边盯着——这是最后的希望, 他不会水, 不然指不定等不及自己跳下去捞了。
好在既然寻到了目标, 那捞上来就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船上的人在又吹了小半个时辰河风后,水手们终于齐心协力,把这具特殊的尸体抬了上来。
外观模样——就不提也罢。
对这么具尸体,一般人都无从下手,只能抓紧时间弄回府衙去,找仵作。
这时幸亏天气已经冷了,若是盛夏时分在水下泡这么久,那别说仵作了,找神仙都没用,捞都不必去捞。
饶是如此,也把仵作弄得才上手就出去吐了一回。
仵作经验足,见惯了这类景象,可毕竟嗅觉没有失灵,禁不住这个味道。
尸体的衣服没这么快烂,但可能被水泡久了,又被鱼虾拉扯,变得有些丝丝缕缕,切割下来后,发现寻不到什么线索,就是最常见的麻料。
蒋知府本来殷勤地在旁陪着,到这个过程时已经受不了了,恰有个下仆探头探脑地在门外寻他,似有话说,他忙借故向于星诚告了罪。
于星诚这时候哪有空闲理他,他在不在,根本也没妨碍,便直接挥了挥手,叫他自便。
蒋知府松了口气,忙捏着鼻子跟下仆走了。
不过他在做官上真的精明,过一会儿,居然使人送了一筐橘子来,送来的下仆还道:“我们老爷上复宪台大老爷,这橘子不是给大老爷吃的,剥了橘皮,放在鼻子底下,您能好过些。”
于星诚:“……”
他哭笑不得,只得收下了。
方寒霄都忍不住想笑,过来拿了一个橘子剥了,分一半橘皮给于星诚,自己举着另一半,别说,得这味道消解一下,起码不至于喘口气都要跑出十来步路去了。
仵作正忙着,就没这个便利了,憋着气,拿着锋利的小刀,费力地寻着地方切割。
终于把衣服全部剥了,头发剃了——准确地说,不是剃,也是剥,因为头皮差不多泡得脱离了头盖骨,一扯,就是一缕头发连着头皮一起掉下来。
到这个程度,想从尸体的肉身上寻到什么特殊的让凶徒费事连尸体也必须要带走的痕迹,基本是很难了。
于星诚看着,才生出的一点轻松心情又沉下去。
仵作暂时停了手,冲出去喘了会气,缓一缓,重又回来。
于星诚和方寒霄怕错过线索,始终撑着没有走,只是一直盯着,但没盯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