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飞叶是法国著名户外装品牌,跟他们接上头,也许有机会。”我在常扬耳边提示,他点点头,却不动身,脸色十二分严峻。
当法国人看到南宁被服厂送来的样品时,密特朗终于伸手把它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由于我们没有葛伦比亚的授权,所以不能使用南宁被服厂为他们加工的服装原件,只能展示一些半成品和图片,显示加工厂的技术实力。同样的,我请大学生穿着葛伦比亚户外装来做宣传,其实已是打了个擦边球。
在和密特朗言语一阵之后,那女翻译笑问对我们:
“请问,这些样品是不是来自为美国葛伦比亚公司工作的加工厂?”
“对,密特朗先生好眼力。”常扬礼貌地回答。
“作为美国户外服装第一大公司,葛伦比亚公司很多产品的成本控制得很成功,说得上物美价廉,我们一直在打听他们的某些加工厂到底在哪里,但这属于商业情报,他们封锁得很紧。”翻译继续叙述密特朗的意思,“您是永嘉公司的负责人吗,我们希望知道更多一些资料。”
狠狠看一眼我和伍健,常扬终于堆起笑容走了过去,递出名片:
“我是永嘉公司的常扬,密特朗先生,您看到的这些样品……”
趁此机会,我低声对伍健说:
“你的客户?怎么会带着他们来永嘉的?”
“如果让我选,我也不想带他们来。他们本来已经准备跟我签单了,结果密特朗看到了你们的活动广告,”伍健苦笑,“你让常扬注意着点,这可是大客户,他们要下单的话,都是大单。”
“这……又要谢谢你的帮忙了。”
“顺水人情而已……就是我不带,他们自己也会找,除非我故意下绊子,嘿。”伍健叹了口气,“不过,既然跟你有关,我就没必要做梗了。”
这时,常扬已把密特朗和西夫拉克带到谈判桌上,皱眉示意我跟进。我让lili招呼伍健茶水,然后快步坐到常扬身边。
“伍健是什么意思?赏我们口饭吃?”
两个法国人正以法语热烈讨论,常扬脸上笑容不减,却以沪语冷冷对我说。
我向显然听不懂常扬在说什么的女翻译微笑一下,亦以沪语回答:
“不是,法国人自己看到我们公司广告,要他带来的。伍健是好意,还建议我们最好想法拉住这个大客户。”
常扬不再说话,我还以为,他真听进去了。
但当法国人正式和我们开始谈判时,我才发现,别看这小子表面上已经脱胎换骨,可骨子里还是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脾气!
这分明已经是我们在本次交易会上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常扬却非但没什么急切的表情,反而跟法国人打起了太极。虽然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言辞也非常客气,但一谈到条件就寸土不让,价格、工期全部咬死,毫无回旋余地——拿这样的条件,在江浙一带找加工厂也差不多了。
法国人脸色变了又变,虽然我们听不懂法语,但听他们语气,似乎两人意见有所分歧,争论相当激烈,连女翻译都忍不住频频打量常扬,脸上的诧异更是写得明明白白。
双方僵持了几乎整个下午,谈判好几次已经到了破裂边缘,而老王回来后,就和我一起齐心协力打圆场,费尽了口水。
终于,密特朗在合同上签了字,和常扬同时站起来握手:
“常总,您真是个难对付的人。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
女翻译传译这句话时,常扬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示威似地斜睨着伍健:
“密特朗先生,不是我难对付,中国有句俗话,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法国人和翻译一脸不解,伍健的脸色却顿时略有些难看。
21(下)
他们离开时,伍健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最后还是简单地道别。
“常总,你真沉得住气。”客人走后,老王啧啧赞叹,“我刚才都捏了把汗,以为这生意必黄无疑……最后一笔,确实要险中求胜才行。这下我们的成交额就很漂亮了!”
事情能如此完满结束,我也总算松了口气,但一看向常扬,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老王,你负责一下这里的收尾工作,我和林涛……有点事要去办。”
常扬把手里的合同丢给老王,径直往门外走去。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司,常扬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钥匙往桌面一甩,脱掉外套,坐到沙发上,淡淡地说: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