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怼回去:“本王可算是见识过方公子如何走南闯北了——桐湖的生意刚起来就扔给下人打理,硬是跟到了蜀中,又从蜀中跟到京城,如今我和杏儿被皇上召见着面圣,方公子明知道连那皇宫门都进不去,还上赶着不请自来,莫非是为了跑那皇宫门前看看风光、多增加几分谈资?”
“你们俩,烦不烦?!”
赵杏儿被这俩人吵得耳朵里嗡嗡直响,柳眉一竖便出声斥责。这方渐和谢析,真是天生的冤家、上辈子的仇敌,自打方渐也去了蜀中,她耳根子就再也没清净过。
如今自己跟章南烛两个奉旨面圣,谢析说什么要给母后祝寿,跟着一起来了,方渐也毫不示弱,打着要打理京城分号的借口硬是挤上了同一辆马车,一同来了这京城。
今日更是说什么要亲自把她送到皇宫门口、看着她进去才放心,搞得自己不像是进宫、倒像是上战场一样。
赵杏儿啃着根烤玉米,无语。
如今她不过三个情夫,却已经有了那三妻四妾的家主老爷面对姬妾争宠时那种力不从心、发自内心的懒得搭理之感。
也不知皇帝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如何平衡的。
要能取取经就好了。
到了禁宫门口,下了马车,赵杏儿、章南烛两人递了名帖,在大摇大摆的谢析带领下,乘了步辇去往内庭。
起初赵杏儿还觉得,这又是车又是轿辇的换法太过夸张——自己又不是没长脚,还不能走吗?
却不想,从宣德门到皇帝召见的内庭,竟然走了堪堪小半个时辰。
召见的地方在内庭书房。按说历来这里只有与皇帝极为亲近的臣子才能进的,不过想来是沾了谢析的光,赵杏儿也不做他想,安安心心下了辇,在侍卫的带领下,低眉顺眼地进了皇帝的书房。
书房的桌案前,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身明黄色龙袍常服,五彩的丝线绣的盘龙祥云栩栩如生。镶着珍珠翠玉的金冠把头发束得整整齐齐,垂下的发丝微微落在肩侧。鼻梁高挺,两条剑眉皱在一起,凝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与谢析生着同样一双上挑凤目,然而这双眼睛在谢析脸上便是fēng_liú慵懒,在眼前这人脸上,却分明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气势。
赵杏儿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了。
她不该在这里的。
离家前,爹娘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能与谢家的人扯上关系,而她不止睡了一个,如今竟跑来母亲曾经生活过的禁宫深处,受另一个的召见了。
赵杏儿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谢钧,当今圣上。
乡野传闻似真似假地提过,其实谢钧并非太后亲生,而是被当年备受先皇宠爱的幸妃过继到正宫——因此幸妃含恨,竟私通宰相,做出私奔的丑事,给先皇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
对这些个宫闻秘辛,赵杏儿的娘亲当年是一律拒绝细说,因此赵杏儿并不不知道其中详细。如今看着这张轮廓与自己微妙相似的脸,她却不得不承认,这谢钧绝对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无疑了。
只希望,谢钧可千万不要发现这件事才好……
“皇兄,你大老远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你批奏章啊?”
谢析到底是跟皇帝一同在当年的正宫皇后、如今的太后膝下一同住过的好兄弟,根本不怕他那身龙威,熟稔地凑上去嬉笑。谢钧听见他的动静,眉毛微不可见地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杏儿竟隐隐觉得他有些“这家伙怎么又来了”的不耐。
这绝对是亲哥哥了!
“臣女赵杏儿参见圣上!”
赵杏儿和章南烛两人毕竟只是臣子,比不得谢析跟他是自家人,乖乖跪下行礼,
“平身。”
低磁的声音,编钟一般浑厚清越,回响在书房里,竟带了些金属一般的余音。
赵杏儿小心翼翼起身,一抬头,便对上了谢钧的眼睛。
漆黑,幽深,锐利似剑,似乎洞悉一切,却探查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单方向地把赵杏儿所有的伪装都剥光,似乎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暴露出来一样。
赵杏儿连忙低头,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难怪九弟每次回来,都是三句话不离你赵大夫,今日一见果然是气质过人啊。”谢钧放下笔,打量着他们,目光扫过章南烛,在赵杏儿上下仔仔细细扫了一遍,略微凝眉,“不知为何,朕总觉得赵大夫看着有些眼熟。你可有亲眷在宫里任职过?”
赵杏儿垂眸答道:“臣女家并不在京城,想来是没有的,否则臣女早该听说过才对。”
欺君是罪,不知却从来是无过的。她的身份全是谎言,回答时便要分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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